她還想回去補個回籠覺呢。
她加重腳步,穿過薄霧,直直朝鐘樓走去。
似是聽見腳步聲,夫蘿公主驟然化作一股青煙,跑得飛快,只剩少夷一個人背手站在鐘樓下,一派從容地笑望玄乙。
“小泥鰍,你偷看了多久?”他的聲線始終溫柔而慵懶。
玄乙淡道:“光天化日,談何偷看?”
少夷有些意外地摸了摸下巴:“咦?你說的對,確實不算偷看。嗯……你不好好睡覺,天沒亮跑來鐘樓做什麼?”
玄乙嘆了口氣:“先生昨日和我說,如今弟裡面我輩分最小,所以日後點卯敲鐘的事便歸我了。”
少夷忍俊不禁:“先生真是不會憐香惜玉,怎能叫小師妹點卯敲鐘?你回去睡吧,以後敲鐘還是由師兄來。”
真的?玄乙雙目一亮。
他於是又笑了,緩緩湊近,將她歪掉的披帛輕輕扶正,指尖輕輕劃過她的胳膊。
“除了這個,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他滿臉好奇。
玄乙想了想:“少夷師兄。”
“嗯?”
“今天若要補回籠覺,可別去冰雪殿了。”
他頓時失笑,作勢在她腦門兒上彈一下:“快回去罷,小泥鰍。”
水晶的罐裡裝著鮮紅芬芳的蔻丹膏,玄乙從裡面小心取出浸泡過的纖薄絲棉,輕輕敷在指甲上,纖長透明的指甲很快便被染成了鮮豔的紅色。
看看天色,辰時應當快到了,她低頭在指甲上輕輕吹了幾口氣,盼著蔻丹膏快些幹。
不管怎麼說,這是她拜先生後的第一次課,可不能遲到。
不一會兒,忽聞窗外有仙童呼喚:“公主?玄乙公主?您起了沒?”
玄乙籲出一口氣,雪白的冰窗嘩地一下開啟,她歪著腦袋朝外面望,便見昨天那個氣鼓鼓的小仙童站在窗下,嗯,今天看上去還是氣鼓鼓的。
“什麼事?”她繼續吹指甲,再看看天色,辰時還沒到呀?
仙童道:“帝君方才交代了,今日他授課需要幾樣道具,但他忘了去取,便命公主與扶蒼神君一同前往,務必在巳時前帶回來。”
玄乙吹指甲的動作停了一下:“為什麼叫我和扶蒼一起?”
“因為您二位是新來的弟,往常這些雜事都是交給新弟的。”
仙童恭敬地遞上一張艾綠小箋,又道:“所需物事帝君都已寫在上面,請公主與神君速去速回。”
……還沒授課,先開始指使弟了。
玄乙開啟艾綠小箋,便見上面寫著:陽之輝,根;月華之精,枚;飛廉神君的頭髮,根。
前面兩樣東西還算合理,飛廉神君的頭髮是什麼意思?難道要她跑到飛廉神君面前,叫他拔下根頭髮麼?早就聽說白澤帝君喜歡集些稀奇古怪的寶貝,原來是叫弟們當跑腿的。
她丟了小箋,道:“我不想去。”
仙童嚇了一跳:“不去?這……帝君是先生,他的吩咐,公主怎能不去?”
“因為看上去好麻煩的樣。”玄乙一面吹指甲一面抱怨,“先生想要什麼,不能自己去拿嗎?”
仙童瞠目結舌地看著她,他在白澤帝君的明性殿做仙童也有上萬年了,弟們來來往往,從沒有哪個像她這樣大膽亂來,昨天把桐景殿鋪滿冰雪,今天又是罔顧先生指派的任務,她到底是來拜師還是來搗亂的?
“……扶蒼神君與古庭神君已經出發,公主、公主也請快吧。”他假裝沒聽到她剛才的話,繼續催促。
玄乙奇道:“為什麼古庭師兄也去?”
“公主與扶蒼神君是新弟,帝君怕二位應付不來,所以吩咐古庭神君從旁協助。”
玄乙又想了想,忽然點頭答應下來:“好,我去。”
她披好披帛,慢悠悠趕到明性殿外時,扶蒼與古庭早已到了,兩位神君神情嚴肅地琢磨艾綠小箋上寫的物事,看上去怪凝重的。
“飛廉神君脾氣陰沉暴躁,一言不合便愛大打出手,實是個刺蝟般的神君,先生許多弟都吃過他的苦頭,卻從未能帶回他的頭髮,想不到先生到今天竟還垂涎他的頭髮。”
古庭一面說一面皺眉,眼角餘光忽然瞥見玄乙,便回頭淡道:“玄乙公主,先生吩咐務必在巳時前將這些東西帶回來,為了儘快,不如我們分開,你去取陽之輝,我與扶蒼前往望舒宮取月華之精與飛廉神君的頭髮,怎樣?”
他還是隻管她叫“玄乙公主”,顯得十分生疏。
玄乙笑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