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回溯之旅,風景瑰麗但卻又無比漫長,極易讓人深陷其中。
在一個個支離破碎的歷史片段中穿梭,這對於人的心志是一種極大的考驗,那些存在於史料中的帝王將相也罷,無人知曉的販夫走卒也好,當你親身經歷他們的歷史時他們便不再只是歷史記憶中的一組組畫面,而變成了有血有肉的真實存在,他們有自己的悲歡離合,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不論是英雄史詩還是庸碌一生,都會在屬於他們自己的時空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作為一個過客,郝仁盡一切可能讓自己置身於旁觀者的位置上,在這段歷史回溯之旅中保持著某種超然的第三方視角——因為他知道,只有維持這種旁觀者的視角,他才能保持自我地走完這整整一萬年的歷史長路,而不至於被那無窮無盡的歷史幻象吞噬,同化。
保持這種狀態並不容易,對於普通人而言這大概是一種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郝仁憑藉著自己過去幾年來作為“審查官”歷練出的心態,一直堅持了下來。
一次次跳轉,一次次回溯,一次次與歷史上不同時期的薇薇安相會,然後匆匆告別,踏上新的征程。
並非每一次的歷史回溯之旅都值得詳細記述,也並非每一次的喚醒薇薇安時都能按照計劃進行,但不管怎麼說,郝仁和他的朋友們還是一路走了下來。西伯利亞雪原上的旅程和那次法國之旅似乎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在那之後,他們曾穿行在亞馬遜廣袤的原始叢林,也跨越過無盡荒涼的塔克拉瑪干沙漠,甚至在無處落腳的大海中漂流了整整半個月——直到他們在海底找到一座已經沉淪千年之久的古代城市,並在這座因為魔力爆發而毀滅的城市中找到了存放著薇薇安靈柩的上古密室。
他們與南美洲的狼人隱居者打過交道,也和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避世不出的白銀巫師後裔攜手對抗過獵魔人,在哈蘇的幫助下,郝仁甚至成功混入獵魔人的亞洲總部,在上千獵魔人的眼皮子底下將薇薇安的棺槨從喜馬拉雅山深處偷運了出來。
成吉思汗的鐵騎,大唐長安的宮闕,阿茲特克的城邦,一個又一個在歷史上赫赫有名、幾乎化為一種象徵符號的事物如過眼雲煙般在眼前浮過,郝仁在這不斷的回溯之旅中似乎體會到了和薇薇安一樣的感觸:時光流轉,滄海桑田,整個世界被它的住民們不斷地改造著,儘管太陽仍然會在每一天升起,可是落日卻總是會照耀在全新的大地上,人類的世界,“神明”的世界,在這不斷流轉的歷史中無數次地洗牌重組著,就連那些最輝煌、最偉大,甚至連統治者自己都自以為會永恆不朽的王朝,往往也難以持續幾個世代。
唯一不變的,只有歷史過客那雙屬於旁觀者的眼睛。
“我們在下個時代再見。”
薇薇安的身影已經在空氣中漸漸消散,只有聲音彷彿猶在耳畔。
過了好一會兒,郝仁才撥出口氣,站起身來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幾人。
海瑟安娜在百無聊賴地用小刀刻著一塊灰白色的木頭,似乎是想試試看能不能在這種時空凍結的“物質”上留下痕跡,哈蘇在認真檢查自己的獵魔人裝備,以保證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隨時可以處於最良好的狀態,而莉莉則坐在不遠處,專心致志地吃著從郝仁隨身空間裡拿出來的蝦條和薯片。
他們目前所處的地方是一間小小的斗室,有著木質的地板,木質的牆壁,木質的頂棚,一扇糊著厚紙的板條窗鑲嵌在莉莉身旁的牆上,窗戶撐開,外面卻只能看到一片混混沌沌。房間中沒有什麼裝飾,只在房間中央有一張矮矮的方桌,方桌周圍是幾張坐墊,一個穿著打扮是中國古代武將的人正一臉驚訝地站在牆角,他那驚愕的表情已經隨著時空靜滯而覆蓋了一層灰白色。
海瑟安娜把小刀收起來,隨口說了一句:“赤壁這把火,燒得可真大啊。”
“難怪曹操輸這麼慘,”不遠處的莉莉頭也不抬,“竟然在薇薇安的地宮上面安營紮寨,這別說讓諸葛亮來了,我都能打贏好麼。”
海瑟安娜懟了莉莉一句:“你就吹吧,光憑一膀子傻勁兒啊?幾十萬人站那不動讓你殺你都得把自己活活累死……”
郝仁看著小蝙蝠精就像薇薇安一樣在和莉莉拌嘴,臉上忍不住帶起了一絲微笑,隨後他站起身來,走向那扇正隱隱透出一線光亮的船艙木門。
“走吧,下一站在等著咱們呢。”
大門推開,又是一個全新的時空片段。
郝仁眯著眼睛適應了一下,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寬闊筆直的大道上。
這是一條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