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從未想過自己會以如此奇妙的方式跟另外一個智慧體交流——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以純精神的方式與另外一個精神體接觸,而這個精神體從某種意義上其實是他心靈世界的入侵者,更神奇的是:這個智慧體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個入侵者,它連自己是怎麼來這兒的都不知道。
精神世界中的資訊交流非常高效,但再高效的資訊交流都沒辦法讓郝仁從“弒神之劍”那裡得到太多有用的資訊。在一番交涉中,“弒神之劍”的靈智幾乎是知無不言,它的坦誠態度甚至讓郝仁懷疑這傢伙到底是不是那把邪兵的真身,而在交涉之後,郝仁大致搞明白了這傢伙的來龍去脈,他遺憾地發現這個意識體其實非常無知。
“所以你被製造出來之後就一直維持混混沌沌的狀態?你能思考,但你不思考?”郝仁好奇地問道,他對對方的一些遣詞造句仍然感覺很奇怪:一把劍,不論它有再高的靈智,它的世界觀跟普通人也是不可能一致的。
“我接收資訊,我記憶它們,我觀察到發生的一切事情,但我不作處理,”弒神之劍剛開始跟郝仁交流的時候還有些磕磕絆絆,似乎詞彙量不夠豐富導致它難以描述自己的情況,但現在它似乎汲取了足夠多的知識,它的表述變得清晰起來,“我能意識到自己存在,也能意識到身邊萬物,但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思考。”
“聽上去像個模擬智慧程式一下子具備了真正的智慧。”郝仁嘀咕著。
根據弒神之劍自己的說法,它在誕生之後就始終維持著一種近乎麻木的狀態,它具備心智的基礎,也有思維能力,但它的心智卻是近乎靜止的。它就像個處於待機狀態的監視程式一樣,執行著,但卻不處理任何東西。它從未考慮過自己到底是誰。也從未考慮過自己存在的意義,甚至從未好奇過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東西——沒有好奇心和探索性。也不會質疑,這就意味著它一度算不上真正的智慧。
但今天,它一下子開始思考了。
“你是今天才開始思考的?”郝仁好奇地看著海面上的宏偉黑山,不敢相信這個在精神世界中如此宏偉的龐然巨物竟然是個無知而幼稚的傢伙,“為什麼?有什麼東西突然啟用了你的智力麼?”
“我從一開始就有智力,只是我從今天才開始使用它們,”弒神劍很認真地糾正道,“但我並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我現在對此感覺很……好奇。哦,好奇,真是個奇怪的感覺。”
“你知道自己曾經殺死過一個神麼?”郝仁問道,“額,你可能不知道‘神’是什麼意思……”
弒神劍打斷了他:“我知道,我從你的精神海中汲取了一些你願意開放給我的知識,我知道你說的那件事。看來我是一把兵器,曾經被使用過,並且發揮了設計中的效果。”
這就是弒神劍自己對當年那場“弒神事件”的評價。
郝仁追問了一些有關弒神事件的情報,但所獲甚少:弒神劍並不知道自己是被誰製造出來的。它產生意識的時候就已經是逆子手中的一把兵器了。而對待一把兵器,也不會有哪個逆子像郝仁這樣認真地和它談心,即便是它當年的使用者也只是把它當做一把兵刃來看的。只不過是異常強大的兵刃而已。弒神劍只是麻木地被使用著,在戰場上破開神靈的防線,摧毀創世女神的力量,並最終殺死了那位神明,但除了一系列戰場上的記憶片段之外,它對“逆子”這個種族的瞭解甚至並不比郝仁多多少。
“我被放置在一個結構複雜的容器裡,我觀察不到容器外面是什麼模樣。每當容器被開啟,我就在戰場上,然後被飛快地砍進各種各樣的軀體中。隨後又被放回容器裡,”弒神劍如此描述自己當年的“生活”。“我不可能知道太多東西。我對此感覺‘抱歉’……應該是用這個詞麼?”
郝仁搖搖頭:“你不用抱歉,也不是你的錯。”
隨後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低語聲到底是什麼?”
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弒神的逆子們跟發瘋的獵魔人一樣,其實都是受到了心靈深處的某種“聲音”蠱惑,獵魔人是被弒神劍的“低語聲”影響,而逆子們受到的影響似乎更高階一些,可本質上應該是同一種東西。那麼這個“低語聲”到底是何物?郝仁一度認為那就是弒神劍的意志在產生作用,但現在他卻發現弒神劍本身是個思維異常簡單的初生心智,那“低語聲”自然就不可能是它的手筆了。
弒神劍沉默了一會,它在組織語言解釋這個問題,最終它開口了:“那是回聲。”
“回聲?”郝仁一愣,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