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終端很快便和諾蘭說的火熱——然而這跟那塊板磚的口才沒任何關係,單純只是這貨碎催又旁若無人而已。諾蘭幾乎沒多少機會發表自己的看法便被終端balabala一陣轟炸,等後者終於歇會的時候她已經頭昏腦漲的快把自己處境都忘了,最後還是郝仁記著要安排她今後的生活:“說起來,關於你以後的生活還得討論討論。”
諾蘭環視四周,看著只有在她的視野中才可見的資料空間:“你知道我周圍現在是什麼景象麼?什麼都沒有……我這裡只能看到奇奇怪怪的光流和陰影,整個世界一片混沌,我眼前是個小視窗,你就在這個視窗裡。我今後要生活在這種地方可受不了。”
“這是一個短暫的相容性問題,”郝仁點點頭,“飛船主機從來沒有載入過人格外掛,而且飛船上的感應器和你的神經系統也不匹配,你沒辦法以飛船的視角觀察外界,所以系統只能暫時給你模擬這麼個空間。接下來我會讓終端給你編寫一套驅動程式,把你的部分感官和飛船連線在一起,這應該是很新奇的體驗,但總比呆在混沌空間強。”
莉莉扒著郝仁的椅子靠背從旁邊探出頭來:“也就是說今後巨龜巖臺號就是你的新身體啦!這具身體的戰鬥力可比你之前強的多……”
諾蘭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不安之中還隱隱帶著期待:“這艘船?那……就是說我可以在太空裡飛行?”
郝仁笑著點頭。
“我能以自己的第一視角去看其他星球的模樣?”
郝仁接通了飛船的外部監視器,壯觀的晶核研究站與淡金色的塔納古斯之星呈現在諾蘭眼前:“你不但可以去看,還可以登陸在它們上面,各種各樣的新奇世界都會對你敞開大門。當然,那是在你和飛船系統完全匹配之後,現在你還只能在艦橋這裡活動。你的視覺也僅限於飛船內部:外部監視器的呼叫需要另一套線路。”
諾蘭微微閉起眼睛,似乎深吸了口氣:“雖然不知道最終會變成怎樣……但似乎也會是很有趣的人生。”
“你會失去作為人類的很多樂趣,但終有補償。”郝仁很認真地點點頭,“而且如果你有要求。你可以在飛船主機裡模擬出另一套生活環境,你在那裡面還是可以以人類的方式生活的,儘管只是模擬的,但我相信飛船主機的效能可以為你模擬出與真實世界毫無二致的東西,甚至比之前卓姆的夢境方舟還要真實。”
“如果我想要一個擁抱呢?”諾蘭似笑非笑地看著郝仁,“一個真實的、溫暖的、來自朋友的擁抱,而不是資料虛擬出來的溫度和觸覺,能辦到麼?”
郝仁一下子有點卡殼。卻沒想到身後的莉莉這時候竟然一臉嚴肅地說了一句:“對大多數有形生物而言,‘絕對真實世界’本來就是個偽命題。”
郝仁和諾蘭都愣愣地看著她。
“人類的意識本來就需要介質才能接觸到現實世界,”莉莉聳聳肩,“意識被困在大腦之中,與真實世界之間隔著血肉和神經組成的籠子。我們的意識從來就未曾接觸過真實,我們感覺熱是因為神經傳導,感覺冷也是因為神經傳導,一切的感官和由此作出的判斷都是電訊號和化學訊號透過數以億計的細胞傳遞的。一些很簡單很原始的病毒就足以摧毀這種看似高階的感知系統,感知紊亂的人眼中的世界就完全是另一種樣子。所以說白了,人類就是一種被困在血肉籠子裡的鬼魂。我們隔著好幾億個神經細胞去猜測外界是什麼樣子,但從來沒有真正觸控過任何物質。所以綜上所述,我們從一出生就生活在一個虛擬世界中:我們的神經系統為我們的意識編織了所有需要的引數。”
等郝仁和諾蘭全都目瞪口呆之後。莉莉卻得意地笑了笑:“所以何必糾結軀殼呢?外殼是鋼鐵還是血肉有區別麼?傳遞給你訊號的是神經還是電線有區別麼?你感知到的資訊是神經衝動還是電位差有區別麼?如果你想要一個擁抱,那就給自己編造一個吧,只要你相信它是真的,那他就是真的。”
“雖然我知道你從北大畢業了四次,也知道你是個學霸狗,”郝仁一臉嚴肅地看著莉莉,“但這時候我仍然覺得你吃錯東西了——受啥刺激了?咋畫風一下子變成這樣?”
莉莉一甩頭:“沒啥,這是我當年論文——不過後來沒給過,放在當時太超前了。現在想著還挺遺憾的。”
諾蘭臉上表情抽動幾下,尷尬地別過頭:“我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你這麼認真。”
莉莉的耳朵抖了抖:“哦沒事,我也就裝個比……”
倆人這時候都開始強行好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