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用於監控檢測虛擬世界運轉情況的程式——這就是諾蘭的真實身份。
郝仁在洞窟中的裝置上找到了大量有關虛擬世界建造經過的資料,其中便正好有提及諾蘭的部分。如果不是他靈光一閃想到去查這些東西,恐怕誰也不會知道諾蘭的真身會是這樣。
卓姆人與長子共同協作建造了一個龐大的、幾乎可以百分之百模擬真實世界的虛擬系統,這個系統由兩部分組成,即長子的生物意志部分與機械裝置的ai部分。其中長子的生物意志是虛擬世界的主體,整個系統其實就是建立在這個古老生物的夢境之中,長子巨大的精神力量可以容納十幾億人類在同一個夢境中生存;而機械ai則更像是維護這個系統用的附件,它生存在那些與長子相連的海量機器裝置中,這些機器裝置包括郝仁之前見到的那些合金圓柱以及庇護所更深處的大量陣列伺服器,它們時刻監控著虛擬世界的運轉,是卓姆人沉睡之後留在現實世界中的哨兵和保姆。
作為監控系統的機械ai非常龐雜,諾蘭便是這些監控程式的表現介面之一。
不過她對自己的身份一無所知,因為最早期的設定便修改了她對自己的認知部分。她只是在這個虛擬世界中生存著,以人類的方式體驗虛擬世界中的一切,她的一切感知都被模擬訊號轉換成人類視角——監控系統正是透過這種方式確定虛擬世界的運轉是否仍然適宜人類生存,而這種作為“探針”的生活也正是諾蘭的使命。
郝仁不知道在原定計劃中諾蘭的最後任務是什麼,這部分資料已經隨著系統錯誤而損毀,再加上卓姆人的“重返現實計劃”早就成為泡影,再去追究虛擬世界的原定軌跡已經沒了意義。而且說實話,現在也不是追究這些細節的時候。
在資料終端的指導下。郝仁迅速指揮著自律機械們將大量探針刺入了長子的神經節中,在物理層面加強了和後者的聯絡,這些聯絡可以讓他在不使用休眠艙的情況下接入長子的夢境。隨後他倚靠著長子的一條觸鬚坐下。儘可能讓自己的身體靠近對方的神經系統,接著他對身邊的莉莉和薇薇安說道:“接下來我要去直接和長子對話。你們在旁邊照應一下。”
莉莉連蹦帶跳地咋呼著:“房東房東,如果洞窟塌下來怎麼辦?”
郝仁聳聳肩:“那當然只能跑路了。”
“我還以為你要說寧死不退之類的蠢話,”薇薇安微笑著俯下身拍拍郝仁的肩膀,“你放心吧,除非洞窟塌下來,否則我絕對不讓任何東西打擾到你水鄉人家全文閱讀。”
郝仁比劃出個勝利的手勢,將腦袋靠在身後的神經觸鬚上,在心中默唸一句:“啟用連結。”
洞窟中的震動和怪響潮水般退去。一片黑暗從四面八方襲來,緊接著,一種異樣的灼熱和沉悶感彷彿要把自己埋葬一樣從周圍湧了過來。郝仁張開眼睛,看到自己站在一片昏暗的天地中。
這是一個怪異而淒涼的世界,單調死寂的黑白灰三色組成天地間的一切。在一望無際的廣闊荒野上還依稀可以看到彷彿城市遺蹟一樣的建築殘骸,這些曾經是高大建築物的東西如今只剩下光禿禿的框架和水泥廢渣,它們就像缺乏細節和渲染的3d模型一樣,結構簡單表面粗糙,胡亂在大地上堆放的模樣處處體現著夢境般的怪誕之感。天空沒有日月星辰,也沒有任何其他明顯的光源。某種灰白色的霧氣飄蕩在高空,均勻地覆蓋了整個大地。
在這個缺乏細節的粗糙世界中,僅有的複雜事物只剩下一樣東西。那就是人類。
隨處可見人類躺在荒涼的大地上,他們身上的衣服已經變成彷彿劣質三維模型一樣的光滑橡膠狀,而他們自身則還保持著僅有的複雜細節,這意味著他們的靈魂資料還未消散。郝仁隨意低頭看了一眼,便看到那些躺在地上的人類彷彿陷入美夢一樣沉睡著,他們表情恬靜,臉上帶著怪異的微笑,如同在夢境中得到了永恆的安寧一般。
這就是整個世界的安樂死,詭異。令人毛骨悚然。
郝仁抬起頭四處尋找著諾蘭的身影,他是以對方為跳板接入這個世界的。所以後者應該就在這附近。就在他環顧四周的時候,諾蘭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天空消失了。植物消失了,顏色也消失了……整個世界一點點死寂下去……”
郝仁循聲望去,看到諾蘭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一塊低矮的灰白色方塊上——這方塊可能是一座建築物的零件,但它現在只剩下一個未上色的粗糙模型——她遲緩地抬頭看著這邊,聲音彷彿在夢囈:“我為什麼沒有跟他們一樣睡下去?你知道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