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蒂斯特確實忘了大部分東西,包括碧翠絲的名字和他自己的一大段人生經歷——事實上除了記著自己是誰以及記著必須來煉獄找人這件事之外,他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而至於作為巫師的必要知識則被銘刻在他體內的魔力核心中。這樣一個對自己進行了徹底改造的巫師,實在讓人難以對他分類,海瑟安娜甚至不知道該把他算作人類還是亡靈,鍊金生物還是元素生物,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把他看做真正的“巴蒂斯特”。
從某種意義上,巴蒂斯特在八個世紀之前就已經死去了,死在他第一次轉化自己生命形態的時候,現在眾人眼前的只是那位巫師臨死前製造的一個鍊金魔核,魔核外面罩著一層用灰燼製造的皮囊,裡面則塞著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執念。
巴蒂斯特保持著對所有人的本能警戒,雖然他的記憶現在像一張白紙,但他並沒有像大多數故事裡寫的那樣變成個安全無害的老實人。這個巫師在記憶完整的時候便深知自己會成為人類公敵,因此在魔核裡設定了一系列的戰鬥本能和對陌生人猜疑的性格,這樣即便他失去記憶也不會輕易落入獵魔人或其他仇敵的圈套。不過這些設定終究作用有限,他在這裡是逃不開眾人視線的。
鄧肯和卡珊德拉來到巫師身邊,詳細詢問著對方的情況,後者在渾渾噩噩中回答了一些東西——雖然他下意識地對鄧肯和卡珊德拉充滿牴觸,但畢竟記憶喪失,這牴觸還不至於太嚴重。
“他覺得自己是個巫師學徒,”卡珊德拉在向海瑟安娜彙報的時候著重強調了“學徒”這兩個字,“他只留有自己還是人類時候的零星記憶,在轉化為……這種怪異模樣之後八個世紀的經歷都忘光了。他甚至不記得多米爾鎮是什麼地方。他只隱約記著自己跟隨一位魔女學習秘術。同時也與那位魔女相依為命。”
“那個魔女應該就是碧翠絲,”海瑟安娜說話的時候下意識揉著眉心,“看樣子碧翠絲落入煉獄的時候這個巫師還只是個學徒。怪不得他對自己進行的不死改造會有這麼大的問題,他一定是操之過急了。另外還問出什麼?”
“幾乎沒什麼了。他不記得自己做過的事,”卡珊德拉抱歉地微微搖頭,“但他似乎知道自己做的肯定不是好事。大概是有一些零星印象殘留下來吧。”
郝仁在巴蒂斯特面前彎下腰,盯著對方的眼睛:“你知道召喚血之王的儀式是怎麼回事麼?”
“血之王?”巴蒂斯特困惑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字眼,“那是什麼?”
郝仁失望地咂咂嘴,剛想站起來的時候卻看到巴蒂斯特在茫然的狀態下伸出手指,在泥土地上畫起了魔法陣,一邊畫還一邊唸叨著:“需要兩個人執行儀式。使用一本魔法書,並且在這幾個角的位置放置蝙蝠的牙齒和……”
郝仁瞪著眼睛:“你不是不知道麼?”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巴蒂斯特皺著眉,“但這個好像就是你問的東西。”
薇薇安拍拍郝仁的肩膀:“他把魔法部分的知識刻在自己體內,這樣即便失憶,他也能繼續尋找開啟煉獄大門的方法。不過恐怕你是問不出他是怎麼研究這個召喚儀式的了。”
郝仁定定地看了巴蒂斯特一會,突然站起身呼口氣:“帶他去碧翠絲的墓前。”
很快,巫師便被兩名部族戰士押解著帶到了永恆之柱內部的神殿附近。他們在歷代聖女的墓地前停下腳步,郝仁拉著巴蒂斯特走到碧翠絲的安葬之地,指著那堆不起眼的石頭:“這就是你要找的人。”
巴蒂斯特慢慢在墳墓前彎下腰。帶著迷茫的表情伸手撫摸石柱上那些陌生的文字,他此刻完全沒有實感,因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姓甚名誰以及長什麼模樣。但慢慢的,他似乎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安心從心底浮現上來,彷彿一個久遠的使命終於完結,他長長的出了口氣。
這個錯亂、詭譎、神秘、難以捉摸的巫師在墳墓前席地坐下,身上慢慢升騰起一陣陣黑色的火焰,火焰吞噬了他的身體,他卻彷彿毫無知覺。在眾人的注視下,巫師很快便化為一團灰燼,而這一次。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啪嗒”一聲輕響,從巴蒂斯特的灰燼中滾落出一個堅硬而醜陋的黑曜石裝置。它的形狀有點像是人的心臟,其表面雕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和法陣。這個硬邦邦的東西就是巫師的心臟。剛才那陣黑色的火焰毫無溫度,這黑曜石之心也因而一片冰涼,就像碧翠絲的墓碑一樣。
莉莉輕輕拽了拽郝仁的袖子,低聲咕噥:“他這次真的死了?”
“應該是吧,”郝仁上前撿起那顆冰冷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