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絲馬跡可尋啊,奇怪他吃得比我還少,奇怪他突然將我送到四合院,奇怪他神色中偶爾流露出疲憊與蒼白,甚至在他告訴我護魂的來歷之後,我還將心中的擔心問出口,可結果卻是被他三言兩語打發了。曦嵐早就受了傷,可是我竟從未發覺!為什麼,為什麼他在這樣為我付出之後,我卻連最基本的關心都沒有?
單憑曦嵐能從脂粉男手下及夜風等人手中將我救下並帶至皇宮;單憑容羽宮秘道內躺著的刀疤男的屍體,那彷彿僅在一瞬間便取了他性命的氣勢;單憑他在萬千人中輕擒望月宗寧;單憑他大破汜州城門,不難想象曦嵐的武功已經高到何種地步了。可是如今他重傷成這樣,一定是因為當初救我並將護魂給我時已經受了很嚴重的傷。想起那晚曦嵐轉身給我取琵琶時那微斜的身形,原來不是因為疲憊,而是因為受傷!想起汜州破城他讓我離開時那眼裡的狼狽、那微僵的笑容,難道也是因為受傷的關係,生怕自己保護不了我?曦嵐,曦嵐,你竟隱瞞至此,還帶傷破城,是為了讓我安心嗎?曦嵐,曦嵐,我竟粗心至此,從未發覺你的異樣。怪不得若塵日夜鼓搗那些藥,只怕是每日裡去取信的時候也要將藥順便讓那送信之人帶回給你吧!
我蹲在地上,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曦嵐有什麼事,我又豈能再安心活在這世上?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雲耀示意要我吃些東西,我搖了搖頭,依舊靠在門邊等裡面的人。又過了近半個時辰,吱呀一聲,我驚奇地轉身,便見一臉疲憊的無印與無痕走了出來。
我向他們點了點頭,然後提著心往裡走,一步一步如走鋼絲。若塵依舊守在曦嵐床邊,背對著我,聽到聲響,也不回頭看我。
“微……眠……”幾不可辨的一聲呻吟。
我的淚瞬間滑過臉頰,幾步撲到床前,緊緊握住曦嵐依舊燙人的手,一遍一遍道:“曦嵐,是我,是我,我在這裡。曦嵐,曦嵐……”
若塵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床上的人依舊緊閉著雙眼,似在夢境中掙扎,神情痛苦,一聲一聲似有若無地喊著“微眠”,聲音破碎,嘴唇乾裂。我的淚滑過臉龐,滴落在他的唇上,然後隱沒在他微張微合的嘴裡。
這樣掙扎了片刻,他復又陷入徹底的昏迷中。我起身用溼布沾著桌上的茶水,一遍一遍潤著曦嵐的嘴唇,直到他唇上翹起的皮變得溼潤而貼在唇上,然後用衣袖抹了抹眼睛,起身出門,果見若塵等在門外。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神色複雜,我輕聲問道:“曦嵐的情況怎麼樣?”
“明早天亮若還不能醒過來,你手上的護魂便須物歸原主。”
“若這護魂能救曦嵐,為何要等到明早天亮?現在就可以還給曦嵐。只是曦嵐說這東西既戴在我身上,便再也摘不下來,若塵你有辦法嗎?”我伸手看了眼手指上圈圈纏繞似與我的身體生長在一起怎麼使力都紋絲不動的細金錢,忙說道。
他卻看了我一眼,嘴角輕扯,看似冷笑,聲音裡卻隱有怒氣地道:“辦法是有,只是之前答應了師兄。若師兄明日還不能醒過來,就是他會怪我會恨我,我也會將護魂從你身上取下來。”
我心下悽然,若能救曦嵐,為何還要守著這約定,徒然讓曦嵐多添痛苦?只是話還未出口,若塵卻不再看我,轉身便朝外大步走去。
第二十六章·命懸一線(5)
我一夜未睡,守著曦嵐。他已退燒,人卻依舊昏迷,似沉沉入睡般,沒有聲息。好幾次趴在床沿,從睏意中抬頭看他,都恍惚看到他一身白衣,眼眸溫柔,臉上是慣常溫潤的笑容,聲音暖暖地叫我“微眠”。心下狂喜,跪身起來去拉他的手,才又驚覺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象。如此反覆,待到天亮時,曦嵐還未醒過來。
門後有開門聲,我知道是若塵。
“他還沒醒。”我起身給曦嵐掖了掖被子,然後轉身,將左手伸向前,“我知道取下這護魂定不簡單,但請不要猶豫,曦嵐醒後若問起來,就說是我執意逼你做的。”
他抬眸看我,眼裡有絲驚詫,復又垂眼,道:“若你願意,其實最簡單的方法便是合歡。”
心裡突然湧起無數莫名的情緒,好似一瞬間明白了很多事,我聲音澀然問道:“如果是用曦嵐當初將這護魂交給我的方法,也就是你說的最最愚蠢的方法呢?”
“你不懂武功,可能會死。”
“可能會死?”我輕輕地重複這句話,扭過頭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曦嵐,略一思索,心裡便有了答案,“給我一點點時間,讓我留幾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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