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雖身為公主,我其實連個懶覺也沒得睡。不過相比雲老頭這樣的中年人,我覺得還是老年人更親切可愛一點,雖然我不知老老頭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他是真的很疼我這個孫女。每天陪老皇后用早膳在別人的眼裡無疑是天大的恩寵,對我來說卻是件苦差事。唉,人與人的價值觀總是有這麼大的差別。
天氣漸漸轉涼,幾場小雨過後,就有些冷了起來。
我趴在窗臺前,望著遠處的花園怔怔發呆,畫欄桂樹懸秋香,本該讓人欣喜的那抹嫩黃此刻卻刺痛了我的心。為何兩個多月了,我卻沒有收到關於狐狸的任何訊息?夜風也從未出現,好像他們從我的世界裡突然消失了,一時竟找不到任何痕跡——除了那支墨玉鳳簪。鳳蘭玉佩雖不在我身邊,七彩琉璃鐲也在慶功宴那晚留在了雲府,可是這不是他們音信全無的理由。我在這皇宮裡無法與外界聯絡,難道他們的音信也同樣跨不過這四周的高牆?還是被其他什麼重要的事情耽擱了?
“夭夭,你真的活了三百多年了?”我轉過頭看了眼身後的大傢伙,繼續趴在視窗發呆。
夭夭,金夭夭,這是我給它取的名字。它沒吱聲,只是湊上前來用舌頭舔了舔我的手,又用頭蹭了蹭我。
天有些陰沉沉的,好像已經有雨絲飄了下來,不然我的臉上怎麼有了些許溼意?我長長地嘆了口氣,低頭,伸手抱住夭夭,嘆息道:“把自己關在屋裡這麼多年,以後我走了,可不許這樣。”
它轉過頭在我臉上舔了一下,又嗚嗚地低聲嗚咽起來,我將臉埋在它長長的金毛中,然後笑著抬頭,拍了拍它的腦袋道:“好,我若走了,也將夭夭一起帶走。”
夭夭是修若開國皇帝的寵物,聽說曾數次救過開國皇帝的命,所以被視為聖物靈獸。自開國皇帝駕崩後,三百多年來,夭夭就一直待在那座小城堡裡,不願生人靠近,也不願走出那個房間。也曾有人遭遇我這樣的考驗,不過下場比較悽慘。對於這種傳聞,我半信半疑,除非那幾個進去的和我一樣沒武功,不然像曦嵐和夜風那樣的,上哪兒還不是自由來去?
可是,既然夭夭都這麼重情重義,能將自己關在屋裡三百多年,狐狸又怎麼會說沒音信就沒音信,說放手就放手了呢?更何況他從未說過放手!那麼肯定是狐狸遇到什麼麻煩事了。還有曦嵐,不知他怎麼樣了?凱旋天青後,不知他是如何向天青王交代我的去向的?
我正待轉身回床上躺一會兒,夭夭卻先我一步箭般衝向花園,並伴著一聲低吼。
“夭夭!”我大喊著跟出房,見夭夭往北門衝去。
雖到這裡一月有餘,但我還是不習慣宮女的貼身侍候,所以平時她們只守在屋外,只有夭夭在我身邊。夭夭很警覺,一旦有陌生的氣息靠近,它就會在第一時間飛撲向目標。當初這醉月宮裡的宮女、太監都被夭夭嚇得不輕,也是經過大半個月,夭夭才適應了這些人在醉月宮裡來回忙碌。
夭夭止步,卻依舊朝著北門怒吼。我走過去,捋了捋它的金毛安撫了一下,它才安靜下來,半弓著身,金色的眸子警覺地盯著北門。
“誰?出來!”我朝著北門冷聲喝道。北門不是宮女、太監平日進出的地方,所以平常大都是鎖著的。醉月宮的侍衛聽到夭夭的吼聲,早就護在了我身前。
沒有迴音,我沉聲對侍衛道:“你們都退下。”
走近北門,我將門縫下露出的幾不可見的白色一角慢慢抽出,是一張折成條形的小素箋,攤開,只有四個字:王安可信。
誰是王安?又是誰傳來的紙條,竟連個署名或表明身份的提示都沒有?這字型我確定自己從來沒見過,而且在這修若皇宮,誰會用這種方式幫我?
第三十章·醉月公主(4)
我帶著滿滿的疑惑回到屋裡,將紙條撕得粉碎,然後先替夭夭洗了個澡,自己也泡了個澡,吃完晚飯就休息了。躺在床上,我琢磨了一下白天收到的紙條,還是想不出這送紙條人的立場與身份。
翌日一早又陪老皇后一道用膳,這是我被封了公主以後每天雷打不動要做的事。今天老皇后好像有事,吃完早餐也沒拉著我聊天,我心裡高興,忙屁顛兒屁顛兒地告退。回到醉月宮後,我又爬回床上睡了一個回籠覺,午飯後躺在軟榻上一邊撫弄著夭夭的長金毛,一邊出神發呆。
“公主。”門外傳來貼身侍女衍兒的聲音,“皇上來了。”
我從軟榻上一躍而起,驚得夭夭也起身抖了抖毛,然後優雅地進入備戰狀態。我懶得理它,匆匆走出門,果然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