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也沒有在臉上流露出更多憤怒,而是默不作聲地想著什麼。據此,春才判斷他正在想如何在三天時間內弄到這四十萬塊錢,可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春才這麼想著,臉上就泛起些得意洋洋的微笑來。 最後,他們以春才再額外給霍辛十萬資訊補償費,擔負兩人去廣州提車的飛機票、住宿費等達成了交易,並且他們都認為這件事不但沒傷感情,而且使多年來的兄弟情誼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新水平。末了,霍辛說“你去準備一下錢,最好是辦兩張卡,一張放那四十萬車款,一張放些零花錢,我們也來他個不見兔子不撒鷹。” “怎麼,你心裡也沒底呀?”春才張惶失措地問。 “不是沒底,而是凡事要多長個心眼,這年頭我們不騙人,可也決不願意被人騙不是。”霍辛說這話時虔誠得讓春才都感動得不行,他點點頭深以為然並深表謝意地說“那是,那是。” 實際上,在買那輛賓士車前,春才貿易公司也在緊鑼密鼓的籌備。先前春才不同意辦什麼鳥公司的,可霍辛說:“你就中獎那四百萬就算富了?你到南方看看,人家是一百兩百(萬)剛起步,四百五百(萬)吃飽肚,兩三千(萬)算馬乎,上了億元才算富。”春才聽得一愣一愣。霍辛說得嚴肅認真,像電視裡林林總總的領導們動員群眾奔小康時的神態——《春天的故事》那首歌裡穿插的影象就能感覺到霍辛說的分明是真的。所以,認真地點了點頭。 霍辛說,“真的,要是辦家公司,錢就運動起來了,運動中錢就像滾雪球一樣。雪球是不是越滾越大?”霍辛說這話時眼裡閃爍著亮油油的光,好像他已經看見那一捆四百萬的人民幣,在地上滾滾而去,又滾滾而來,過來時聲勢浩大,若麥場裡的麥秸垛子般壯觀。春才想不了那麼狂野,只是想到小時候在冰天雪地裡和小夥伴們打雪仗、滾雪球的遊戲來——    
錢是墊腳的石頭(5)
天上簌簌落落飄著雪花、雪粒、雪片、雪團,飛雪在風中舞,孩子們在雪中瘋——堆雪人兒、踩雪龜、打雪仗。滾雪球也是常玩的遊戲,也是最好玩的。你先得兩手捧雪,再雙手對擠,團一個雞蛋大小的雪球。然後,把它放到雪地上,兩手從四面八方不同角度把雪攏過來,往小雪球上擠貼,直到貼得像地理老師的地球儀那麼大。然後,就可以在地上滾了,開始時應該快滾,以節省時間,最後就得慢慢騰騰小心翼翼地滾了,一不小心滾爛了,就又成了一堆散雪…… 想到這兒,他驀然覺得霍辛——他天生野心勃勃!“現在存錢利息低得可憐,這說明什麼?說明國家並不鼓勵存錢。你也不想想,連國家領導人都在南方搞那個什麼、什麼思源,哦!致富思源,富而思進教育呢!進是什麼意思?進就是進步、上進。南方那麼富裕了還要讓他們上進呢!”霍辛對著春才那空洞的眼睛進一步說道,這讓春才更佩服得不行,想:媽的,到底是當過領導的人,說什麼都一套一套的,什麼都懂。 “開個什麼公司?做什麼生意呢?”春才問。 “開個貿易公司,做貿易兼搞運輸,絕對賺錢。你看我們縣城裡楊麻村,幾乎家家都有汽車隊,三五家就一家運輸公司,跑汽運家家戶戶都發了,現在,人家家都住小洋樓,家家都有了小汽車。聽說,人家打牌算賬都用尺子量呢!你說人家該多有錢啊!可我們為什麼不行?是因為我們沒有資金!現在你有了資金,就具備了驢打滾、利滾利、發大財的條件,你就等著那錢向旋風裹著往你家飛、往你家聚吧!你就等著做“大佬”、享清福吧!”霍辛唾沫星子亂飛,春才雲裡霧裡暈頭轉向。 春才很小就幻想到過買汽車的神氣勁兒。甚至,他還在耳邊摸擬過汽車那“轟轟、轟轟”的發動機聲。這不奇怪,因為他十六歲才真正坐過汽車—— 那時,方圓十里八村都沒有汽車,人們看著村邊國道上穿梭來往的它們,感到既神秘又有點兒可氣。村民們更氣的是村長家後來買了一臺,叫什麼“南京卡斯”還“南京嘎斯”的破汽車。全村和周圍村的人,看見那輛像電影里老蔣部隊的那種汽車,由羨慕很快變為嫉妒。眼裡直冒火星,恨不得把眼光變成氣割火焰,發著“滋滋”的叫聲,把那破汽車割得一塊一塊,然後再一起對準它,把它溶化成紅彤彤的鐵水,流到村邊的臭水溝裡! 那天村長家的汽車去縣城,村裡人湊著熱鬧搭便車。雖然,很多人心裡恨得牙根癢,可並不影響見了村長誇獎他們家的汽車,更不會影響逮著機會就想坐坐他們家汽車的強烈願望。春才到車邊時,車上已密密麻麻坐滿人,村長家二公子已經在駕駛樓裡發出起步前的告警喇叭。“等等、等等,”滿頭大汗的春才邊跑邊叫。“媽的,想搭車也不早點來,等你個鳥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