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答案讓他先是感到可笑,繼而—— 他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神奇勇氣,那勇氣像技藝精良的消防隊,以最快的速度、最瀟灑的動作撲滅了他心頭不安的火苗,堵住了汗水湧向麵皮的通道,情緒像無風的湖面般平靜下來。 從心理上戰勝了書記、村長,春才也就不怕了鄉、縣、甚至省裡的所謂幹部了。他想,誰他媽知道他們是不是呢,誰管他們是不是呢,那都是霍辛請的,他說是就是。反正我也不認識他們,他們在我心裡是模糊的,說白了就是一盆漿糊!那我怕一盆漿糊幹什麼? 我為什麼要怕一盆漿糊呢? 春才果然講得非常好,除了“我在這——兒——表示熱烈歡迎”的“兒”那兒一點點卡殼外,其他地方都順順溜溜。霍辛心裡很滿意。大學生也為自己的傑作在心中狂呼“偉大,太他媽偉大了!這就是我上了四年大學的偉大成就啊!知識就是力量啊!知識的力量太他媽偉大了!”大學生想到了這裡,自己先是感動得熱淚盈眶,繼而他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般巴嗒、巴嗒地滴了下來……會後,他領到了1000元加班費,他拿到那筆自己親手掙到的第一筆錢,拿到那筆用自己十數年寒窗苦讀取得大學文憑後掙到的第一筆錢,大學生激動並感動得泣不成聲!於是,第二天他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車!他想到南方去掙一點平庸的錢,他對這種偉大而容易的掙錢方式懷著無限的悲憤和深深的恐懼!書記、村長一直在下面小聲嘀咕:“操,看不出來啊,這傢伙把羊鞭一扔,馬上就出息了!”    
錢是講話的水平(3)
“可不,講的不會比鎮長、書記差!”村長正應著書記的話,就聽到春才說:“感謝黨的好政策,感謝各位的幫助,感謝各位的光臨!謝謝!謝謝 !”其他人都“呱呱呱”地鼓起掌來了,他們自然也不敢怠慢,也使勁拍起了自己的巴掌…… 春才貿易公司就這樣開業了! 那輛水藍色的“解放——拉煤王”也開回來了! 公司裡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春才也一副鬥志昂揚的神態。不過他還是接受了霍副總的建議去充電了——那天他正在辦室裡看電視,電視裡說著一個話題——實行殯葬改革什麼的。主要是說農村要平墳伐樹刨碑,除墳還田,實行火葬……看到這兒他笑了。心說:“平啥平,要平先平領導們家的墳還差不多!挖人祖墳的事,誰他媽去幹……”他正要去換臺,卻聽見了敲門聲,“誰?”他問道。 “我,是我!” “進來吧!”他聽出了是霍辛,便開口說道。 手裡拿張報紙的霍辛走了進來,“幹啥呢?”他進門問道。 “看電視,其實這電視也真沒啥看頭,今天講什麼殯葬改革,搞火葬,平墳,那事誰去幹?”他對霍辛說。 “是啊,誰去幹挖人家祖墳這樣的缺德事兒呢!這電視臺的人也是沒事幹。”霍辛順口說道。 “這算好的了,那天我看了個什麼環保節目,那個節目還挺有意思,大概說是要保護環境、保護動物啊之類的。可就是最後那一句話我怎麼想著都彆扭,‘人類只有一個地球,’這句話是廢話,但沒有錯。那一句‘保護動物就是保護人類自己。’我就是想不通!要是真像他說的那樣,那以後還真是連蚊香、蚊帳都不要買了。我們不但要保證把自己家裡的蚊子養肥、養好,還要保證別人家來串門子的蚊子也吃好喝好。再有就是門口的賣老鼠藥的還不得一個個拉出去斃了!那都可以給他們定個謀殺老鼠罪了。”霍辛終於耐著性子聽完了春才的高論,要是擱平時霍辛非笑岔氣了不可。 “是啊,是啊!電視裡他們有時候也是在哪‘胡大吹’,能有幾句真話?你別信就是。”霍辛不但以非凡的意志力愣是沒笑,而且還順著他立下的杆子爬了一陣子。這話讓春才聽著受用、舒坦,所以春才笑了,笑得表裡如一、很真誠。“這一段辛苦你了,你知道我這個人沒啥水平,要不是你……我……”他沒有再往下說,他知道,當領導的高興時謙虛謙虛也得有個度,讓霍辛感受到自己心裡邊有他也就罷了,不必說得女人脫光了衣服般裸露,那樣反倒沒意思。 “哪裡辛苦啊!辛啥苦啊!都是自家弟兄,這麼多年的感情,還說這外氣話!”霍辛一臉真誠地說,“我找你正好有點兒事,跟咱們剛才的話題沾點邊兒,你看這張報紙。”說著,霍辛把一張《Z城晚報》遞到了春才面前,用手指著一個《新世紀文盲的新標準》的標題,春才也把目光投向了它。 高中以下文化程度; 不懂得電腦操作; 不懂得母語外的一門語言; 不會駕駛汽車。 看完後他夢幻般看著霍辛,不明白他的意思。當然,他知道霍辛決不是看著他符合文盲條件來通知他是文盲的,霍辛不會做這樣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