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嘲笑的面紅耳赤,我媽更是躲在一邊不敢抬頭,民兵隊長堅持讓我爸說清他的腰到底是怎麼弄傷的,還說我爸要是再不交待就要把他帶回去關到民兵屋裡,然後找人來驗傷看到底是不是牛踢的?那麼多人在我家裡吵吵嚷嚷,雖然我還不懂事,可也被嚇得哇哇直哭,我一哭我姐姐也跟著哭,我們家裡就亂了套。我爺爺聽到哭聲就跑了過來,我爸一見連我爺爺也驚動了,就勉強從床上坐起來,氣沖沖地看著他們說,是我又怎麼樣?可能他們也沒想到我爸會那麼衝,一時竟然都沒答上話來,緩過來之後才說你張狂什麼,偷集體的東西還這麼囂張!我爸還是理直氣壯地說,我偷集體的什麼了?民兵隊長說你企圖偷集體的牛奶,要不是人民群眾發現的及時你的陰謀就會得逞。我爸又說,別說我沒有偷,就是擠了又怎麼樣,不就那麼點兒牛奶?民兵隊長卻嚴肅起來,說一點兒牛奶可不是小事,如果沒有這點兒牛奶,出生不久的那些牛犢子可能就吃不飽,吃不飽它們就有可能長不好甚至是餓死,如果沒了這些牛犢子生產隊在未來幾年就會少好幾頭耕牛,少了耕牛自然就會影響生產隊的生產,影響了生產隊的生產就是影響了社會主義的經濟建設,你看看你都破壞了社會主義的建設了,還說事情是小事兒?我爸眨著眼看著民兵隊長,又看著生產隊長,還是神色平靜地說,要說破壞也不是我先破壞的,先往自己家裡拿牛奶的人又不是我?民兵隊長不說話了,看樣子事情並不僅僅我爸一個人知道,看到我爸這樣說,生產隊長就出來說話了,他說反正牛奶也沒有擠成也算不上是偷,而且我爸是為了孩子確實是出於無奈,就不再追究了就到這裡結束以後下不為例。生產隊長說了話,事情自然也就結束了,只是誰又能想到這會是另一個災難的開始?生產隊長雖然表面不動聲色,可我爸這樣做無疑觸動了他在村裡的權威,他為了替自己掩蓋只好這樣算完,心裡卻記下了仇,我爸就這樣在無意中給他自己埋下了不幸的禍根。”
“後來他找機會報復你爸爸了?”我急切地問。
陳根清帶的一瓶白酒已經下去了大半,除去我喝的那部分,他大概喝了有半斤,他的面色變得更加暗紅黝黑,眼睛裡也浮現出血絲,我覺得陳根清應該有些微醉了,這種情況下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尤其他要講述的事情越聽越讓人覺得悽慘。
“是的,悽慘的事情馬上就要開始了,因為在講了這麼多之後,終於開始有人要死了。”
什麼?我驚訝地張大了嘴,難道陳旺宗接著就死了?
“第一個死的人並不是我爸爸,也不是我們家歲數最大的我的太爺爺,你一定猜不到是誰的。是我二奶奶。先死的人是我二奶奶,雖然我和她沒有血緣關係,她對我一直也沒有像親孫子那樣,我甚至根本都記不得她的樣子,可想到她的死,我還是非常難過,也許是因為和我有關吧。”
花二孃的死和陳根清有關?那時候他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能和他有什麼關係?
“我爸偷牛奶的事情過去後,我爺爺就再也忍不住了,這次他說什麼也不再聽我爸的,而是親自把那些糧種拿了出來,讓我媽做給我吃,他不能再看著我爸為了我去做冒險的事。就這樣,我的命救了回來,我二奶奶的命卻送了進去……”
我聽不出這二者之間有任何關係,只能一直疑惑地盯著陳根清。
“事情其實並不複雜,就在那時,我那個平時極少回家的小叔回來了,他們馬車隊也沒有東西吃了,靠著馬革命的關係,他們一定能偷偷藏些糧食,可能在那時也全吃完了。我小叔回到家裡就喊餓,問我二奶奶有什麼吃的?家裡能有什麼,我二奶奶端出了一碗煮的野菜根,那也是她好不容易才挖回來的。可我小叔一見就說這怎麼能吃,家裡難道也沒有糧了?我二奶奶說沒了,讓他將就著吃吧。我小叔整天在外面吃吃喝喝的,他怎麼可能吃這些東西?天底下沒有娘不疼自己的孩子,兒子長得再大在當孃的眼裡也是孩子,況且我小叔是她親生的,在我和我小叔之間,毫無疑問她是傾向於我小叔的。於是我二奶奶就想到了那些糧種,她一定是這樣想的,那些糧種是全家的,既然能給我爺爺的孫子吃,為什麼不能給她的兒子吃,她的兒子也是我爺爺的親兒子啊!”
淚。我看到了陳根清眼角的淚,他終於有些無法控制住自己。他伸出胳膊,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然後繼續說:“我二奶奶雖然非常小心,可還是讓我爺爺給看到,我小叔的飯還沒等吃到嘴裡,我爺爺就出現在他面前,看到碗裡的米,他就什麼都明白了。我爺爺憤怒地罵我小叔的樣子就像是對幾世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