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護軍!”鄧禹走到我跟前,“勞煩出來一下。”
我沒多想,隨口應了聲,跟著鄧禹往門外走。
“麗華!”冷不防身後傳來劉秀一聲呼喚。
我轉過身,打了個詢問的眼神。
他站在門裡,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嘴角勾起一道弧線,笑容裡有種疲憊。他笑著衝我揮揮手:“沒什麼事,你先去忙吧。”
“諾。”我跟著鄧禹出了門。他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心裡不停地盤算著該怎麼跟他道歉,那一天……我不僅傷了他的手,還傷了他的心。
“馬鞍……做出來了。”
“真的?”我又驚又喜。
“我何時騙過你?”他回過頭來,眼中深情表露無遺。
“你不生我氣了?”
“哈!這樣就生你氣,那我早該在五年前就被你氣死了,哪能安然活到今日?”
我“哧”地一笑:“那你還一本正經地嚇我,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臉色有多臭?”
“是麼?”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我一直以為自己這張臉長得還不錯呢。”
我翻起白眼:“你啊,自戀成狂……”
“若你也能這般戀我成狂該多好。”
我愣住。一別一年,說他完全沒改變那是不可能的,至少以前的鄧禹不會這麼露骨地表達自己的情感。雖與他嬉戲玩鬧多年,他卻總能謹慎地保持著若即若離的含蓄與分寸,但是現在……我成了有夫之婦,他卻反而一點收斂都沒有了。
“這個給你!”他攤開手掌,重新結痂的掌心平躺著一支古拙的白玉釵。
“這是……”
“本想在你及笄禮之時替你綰上,現在……”他語氣一轉,抬頭看了我一眼,笑了,“現在你身穿武袍,威風凜凜,這個自然也用不上了。”
及笄,我的成人禮……
雖然女子有十五及笄一說,卻也並非滿了十五歲便得行成人禮,至少陰識就一直任我披頭散髮地混到十九歲,直到出嫁前夕。
當時朱祜受劉秀之託前來納采,按照六禮步驟,我的成人禮便選在請期之後匆忙舉行,綰髮用的髮釵正是劉家納徵時送來的聘禮。我當時想的盡是如何保全劉秀,婚後該如何應付眾人,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考慮自己的及笄禮夠不夠氣派。反正都是走過場的儀式而已,婚禮都是如此了,更何況及笄禮?
鄧禹其實真正想說的只怕不是這句玩笑話,我從不知道原來他對我的用心竟是如此之誠。當初他毫無留戀地走了,我雖然心有不捨,但在陰識嚴厲的修行課程安排下,沒多久便將他離去的傷感之心丟開。
“我……能替你綰上麼?”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我的臉色,眼中流露出哀懇的神色,“我只是想瞧上一眼……”
我低嘆一聲,在他期盼懇求的眼神中心軟如綿,終於繳械妥協。
默默地背過身去,我抬手摸索著將頭頂的幘巾解下,滿頭青絲瀉下,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上。我閉上眼,任由鄧禹用顫抖的雙手挽起我的長髮。
鬆鬆挽髻,冰冷的玉釵滑過我的髮絲,顫抖的不只是他的手,還有我的心。
鄧禹笨拙地將玉釵綰住我的髮髻,雖然他扯得我的頭皮一陣陣的刺痛,我卻咬著唇強忍著什麼都沒說。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4�劉林(3)
終於,他長長地鬆了口氣:“好了!”
我轉過頭,頭皮緊繃的感覺猛地一鬆,我暗叫一聲糟糕,伸手摸向腦後,卻終是遲了一步。髮髻散開,玉釵“啪”的一聲脆響,摔在地上。
笑容還沒來得及從鄧禹臉上完全褪去,我喘了一口氣,震駭地低頭去看腳下的玉釵,卻已是一分為二,從兩股簪銜接處生生地摔裂。
“我真是……笨手笨腳……”鄧禹輕笑一聲,蹲下身將兩股摔裂的玉釵捧起,手指微顫。
“仲華!”我拉他起來。
他依然在笑,嘴角顫抖地咧著,眼裡卻是一抹淒厲的絕望。
我心裡一驚,看到他這般受傷的表情,突然感覺自己毀了他,就像這斷裂的玉釵一樣,我毀了他……
“分釵破鏡……果然……無法挽回麼?”
“仲華!”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有那種錯覺,自己彷彿正在一點點地扼殺他?
“仲華!你看!你看……”我勉強擠出笑容,從他手心裡拿起一股釵笄,草草地將自己的頭髮按男子髮髻的樣式盤於頭頂,然後將那支一半兒的單股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