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幼主,到了幼主與千姬的後代,家康的血脈就直接成了豐臣之主……與其對家康敵意大熾,不如逐步接近,讓兩家合為一體。雖然長盛一直這樣考慮,可三成哪能接受?
三成又道:“增田大人好像對家康很信賴啊。”他眯縫著眼,彷彿看透了長盛內心,冷笑不已,“看來,你真把家康看成了一個忠厚正直的長者,他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樣簡單啊。”
增田不語。
“我並非故意嚇唬你。其實,家康從一開始就冷靜地算計好了,對於太閣大人年邁、體虛、血脈不足諸事,他心裡一清二楚。為了奪取天下,他方偽裝得如此溫順。我們須給這老狐狸一個機會,讓他顯露出本性。我就不信揭不穿他的真面目。”三成於威逼中夾雜著嘲笑,“我們的對手乃是一隻歷經磨難、神通廣大的老狐狸,絕不能被他迷住。而防止被他迷住的護身符,就是把天下和豐臣氏視為一體。一旦我們丟棄了這道符咒,天下就立時四分五裂,他亦會隨之生起歹心。為豐臣氏存亡之計,須堅決反對家康代豐臣氏治理天下。”
話說到這個份上,長盛無言以對。他若繼續反駁,說不定會被三成誣為跟家康私通。三成深諳此道。
此時,淺野長政轉向三成,“我認為右衛門大夫的話有些道理。我們如此敵視內府,無異於吹毛求疵。太閣生前已決定了一切。我們要做的,就是遵太閣遺言,盡力避免混亂。”
長政話音才落,三成便嗤之以鼻:“沒錯;太閣確有遺言,幼主年紀尚小,在成人之前,不得不暫時把權柄交與家康……可我們若不這麼理解,事情就還未決定。”
“難道治部大人在懷疑什麼?”
“若認為太閣的遺言只是一個病得發昏的老人在胡言亂語,那又當如何?而且,持這種懷疑態度的人已經出現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北政所夫人!淺野大人與北政所可非絕無干系,你要小心此事啊。”
如此一來,長政也只好閉嘴。如此強硬的措辭,令長政覺得三成正在懷疑,是他讓北政所產生了這種想法。
為了打破不快的氣氛,前田玄以插了一句:“我看時辰不早了,木食上人還在候著呢,我們還是趕緊進行下一步吧。”
聽玄以這麼勸說,三成才一面嘟嘟嚷嚷,一面舉起筷子。鯉魚湯已涼了,四人各懷心思食起鯉魚來。未幾,三成苦笑道:“關鍵在於我們這幾個人是否團結。只要我們團結一心,家康之流何足懼哉?”
一個勁地煽動眾人,以致他們生起恐懼的,乃是三成;反過來安慰眾人的,又是三成!家康在眾人心裡竟有如此大的威懾力,真是諷刺!
“好了,我們的目標已明確了。因此,今日太閣秘葬之後,我們明日就把大老們都招來,一起商議撤兵之事。”
“這才是重中之重。
“瞞著大老們秘葬太閣,亦是太閣臨終所託,大家定要注意此事,切切不能說漏了嘴。”至此,三成方覺得眾人都被他強綁在了一起。既然他再三警告,大家定會提防家康。“好了,鯉魚湯也喝完了。接下來我們要做的是:清清楚楚、明明自白把自己對太閣的忠心昭告天下。”三成大口喝完鯉魚湯,說笑似的抬起右胳膊給眾人看,“你們看,三成清瘦的胳膊已經充滿了永不退縮、永世守護好豐臣氏的力量!”
其餘三人默默把湯碗放在一邊,不置可否……
第二十章 撤兵朝鮮
豐臣秀吉的逝去,在德川家康意料之中;從朝鮮撤兵的方法,他也已想過。太閣命已不長了……從產生這種想法時起,家康就覺得需思考一些事情。一旦他稍有差池,秀吉故去,天下就會大亂,即使情況沒那麼嚴重,如果所調集的船隻不夠,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遠在朝鮮的數十萬官兵戰死。倘若出現這種結局,秀吉不但不是曠世英雄,反而會成為給日本帶來恥辱之人,遺臭萬年。
其實,秀吉自己最清楚此事,因此他才在臨終前三日,即慶長三年八月十五,特意把家康叫到枕邊,含淚把後事託付於他,要求家康擔起大任。可是對於家康而言,卻非輕而易舉。天下就像一個大袋,無論哪處出現一絲縫隙,都極有可能變成無法彌補的破綻。太閣秘葬阿彌陀峰、喪中食鯉之類的事,只得先由著三成。但撤兵一事上,絕不容有一絲一毫的馬虎——儘管三成可以假傳命令,他卻不熟悉戰場之事。此時須盡力穩住在朝鮮的官兵,不讓其知道真相,以免士氣大跌,生出大禍。
正當家康在府裡冥思苦想時,八月二十五,晨,秀吉逝後頭七,五奉行要求家康進城議政。當然,此前三成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