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又說些任性的話!”
“照您這麼說,如果看見大人戰敗的樣子,我厭惡了大人,怎麼辦?因此……我想留在這裡。”
“夫人!”勝賴像是被刺痛了似的,不禁大吼起來,“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在胡說些什麼!巖殿城離你的孃家相模僅一步之遙,如果我勝賴有個三長兩短,也可以把你安全地送回孃家。我是這樣想,才不讓你留在這裡的。休要再說了,趕快上車!”
儘管如此,夫人還是一直瞪著勝賴,不肯上車。她覺得前面似有難以預料的悲慘之事在等著,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甚至讓她的心都震顫起來。
夫人的預感果然應驗了。小山田派來的不是軍隊,而是使者。
還在勝賴從躑躅崎城出發,向新城前進的時候,就有兩個人跟在勝賴後面道:“無論如何,請到在下的城中去安住。”
其中一人就是小山田信茂,另一人則是上州沼田城主真田喜兵衛昌幸。
如果勝賴的身後沒有這些走不動路的女人,他一定會去父親信玄的近侍、六個謀士中最值得信賴的真田昌幸那裡。可是,由於帶著些弱女子,去上州的沼田太遠了,沒有辦法,只好前往距離相模較近的猿橋以北約二十町,小山田信茂的巖殿城了。
被勝賴一頓訓斥後,夫人仍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若是命令,那麼我就無話可說了。”她鑽進車子,閉上了眼睛。
勝賴說選擇距離相模近的巖殿城,是因為一旦發生意外,可以挽救夫人的性命。夫人對這種說法深感意外,彷彿勝賴背叛了她。和勝賴分開,自己一個人生存下去,這是她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知從哪裡吹來一陣陣冷風,可是,不管是多麼惡劣的風,只要能和丈夫在一起,她都覺得是溫馨的。
可是,勝賴似乎覺得,到達小山田信茂的巖殿城之後,如果把夫人送回相模,夫人一定會非常高興。神明保佑,敵人莫要追到巖殿…
當天晚上,天氣還很晴朗。在霜夜的黑暗之中,火把燈籠排成一條長龍,隊伍幾乎沒有盡頭。可是,清晨時分,太陽卻躲進了烏雲深處,凜冽的北風在甲府盆地縱橫馳騁,佇列時而行進在森林的深處,時而走在巨石縫裡,真是舉步維艱。
“啊,這裡可以看見躑躅崎城的府邸。”
“為什麼不能回去啊?”
“聽說已經拱手送給敵人了。”
“不不,敵人還沒有到來,據說是謀反的人要把它獻給敵人,所以要加強守衛。”
車子外面的女人們竊竊私語,而夫人卻對此充耳不聞,她意識到丈夫太好戰了……因此,似是神佛下了旨意,命勝賴和夫人在這一帶好好地休息,可是勝賴還沒有意識到這些。
這天傍晚,一行人馬磕磕絆絆地來到以前被稱為坂東山的竹子嶺山腳下。隊伍中已經有不少男女掉隊了,夫人卻一點兒也不知道。摸索到惠林寺,正要為女人們求一個借宿之處,不料下起大雨來,這時候,天氣仍然冷得厲害,雨不久即結成了霜雪。
土屋昌次的弟弟昌恆前去寺廟借宿,未久,卻失望地回來了。“寺裡的人說,此廟的清規戒律禁止女人入內,不能借宿。”
隊伍前面的勝賴聽了,不禁大怒。“敢不肯借宿?”勝賴氣得臉都變色了,一個人騎馬闖進了山門。他也不下馬,騎馬在正殿和廚房之間,哇哇大叫:“惠林寺的住持,你給我聽著,現在求宿的是武田勝賴和其家眷,你是明知而不讓進,還是真的不知?”
這時寺內已經暗了下來,連一個和尚的影子都看不見。殿內傳來一個聲音:“是因為貧僧知道,才拒絕了。”
“什麼,你知是我勝賴,竟然還敢拒絕?你是住持嗎?”
“住持不在,我是看門的。”
“住持不在,就不能留宿嗎?”
“不,我是說不能留宿女人。恕貧僧直言,我們也不想這樣做,可是為了護法,又只能這麼做。”
“哦?難道你們也武裝起來了!”勝賴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最近一兩天的彷徨,這時已經連成了一片。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領地內的威信已像泡沫一樣消失了。“哼!你說為了護法,迫不得已,對嗎……若是這樣,勝賴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讓大家闖進來,挫挫你的銳氣了。”
“且慢,請再聽貧僧一言。如果大人和家眷們住下,寺院萬一遭到夜襲,無論是你們,還是我們寺院,都會遭受滅頂之災。”
“哼!聽你這麼說,是不是事先有人向你們下了命令,不讓我住?”
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