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田宮丸又小心翼翼道,“我們監視主公,這話聽來會讓人懷疑。”
“那好,我不那樣說了。”秀吉輕輕點點頭,向小和尚使了個眼色,讓他把酒端給田宮丸,又顯出甚是愉快的樣子,“說起信雄的事情,秀吉恐怕比三位更清楚,正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啊。”
此時,四面漸漸黑了下來,呼嘯的北風掠過湖面,拼命地敲打著寺院的窗戶,夾雜著和尚誦經的聲音,越發使三位家老焦躁起來。三個人決非被秀吉的氣勢壓倒,但秀吉帶著其引以為榮的貼身侍衛,真心誠意地頻頻向他們敬酒,實讓他們無機可乘。雖然雙方的距離頂多只有八九尺遠,可是,在他們起身撲向秀吉之前,秀吉右後方的福島市松和左後方的加藤虎之助會立刻拔刀相向,故,現在動手還為時過早。義冬、田宮丸、重孝相互使了個眼色。秀吉不是那種酒後鬆懈的人,如要尋找機會,只能等侍衛們麻痺大意了。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燭火在夜色中逐漸暗淡下來。這時,秀吉把話題轉到了他引以為豪的賤嶽大捷。“世上之人都懂得兵法,卻不會謀略。勇者易遇,智者難求啊。前田父子就是這樣。如此說來,信孝公子更是可悲。”
說到這裡,秀吉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有一事我差點忘記了。信孝正是看不到重臣的器量,有意把他們從身邊趕走,才招致了悲慘的下場。恐怕同樣的悲劇也會發生在信雄身上。”
聽到秀吉再次提到主公,三家老不禁緊張起來。
“義冬、田官丸、重孝,看來你們好像不服氣,是吧?信雄的確有你們所不瞭解的一面。我看,今天干脆與信雄交涉一下,把你們作為人質帶回大坂,你們意下如何?”
“什……什麼,要把我們作為人質?”
“怎樣,你們敢賭一把嗎?”秀吉開玩笑似的伸出細長的脖子,“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三位好啊。”
“大人……為了我們好?”
“當然。你們聽我說,首先,信雄也和信孝一樣,是個疑心重重之人。說你們私通我的事,他又不是不相信。”秀吉突然壓低了聲音,兀自呵呵笑了。
“主公懷疑我們與您私通,您就要帶我們去做人質嗎……”津川義冬急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秀吉依然壓低聲音說話,彷彿害怕被外面的人聽到,“我是說,如你們有這種憂慮,我就以人質的名義把你們帶到大坂去,這樣才可救得你們一命。”
“筑前大人,萬萬沒想到您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有什麼。只有你們三個人都活著,才能保證信雄的安全。因此,我才要幫助你們三人……你們還不明白嗎?”
“恕我難以從命。”
“哦,你是毫不擔心了,義冬?重孝,你呢?”
“我當然也和津川一樣……我們主公絕不會像筑前大人所言。”
“若真如此,那才值得慶賀呢。田官丸,你呢,也和他們二人一樣?”
“那還用說!我們三家老和主公同心同德。不知筑前大人究竟出於何種居心,居然講出這樣的話來,田宮丸實在不明。”
“那好,我就說給你聽聽。”秀吉目光灼灼,“信雄要和家康聯手對付我秀吉,家康那邊早就有人向我報告了。”
“什麼?會有這樣的事……”岡田重孝不禁張口結舌。
如家康那裡真有秀吉的臥底,所有的事情,秀吉都可能已瞭如指掌。轉念一想,這恐又是秀吉慣用的伎倆,企圖引誘他們露出破綻。重孝慌忙調整心態,努力鎮定下來。
“現在你們該明白了吧?信雄就是這樣的人,因此我才想把你們作為人質帶到大坂去。如果你們不在信雄身邊,家康也會覺得信雄不可信賴。自然平安無事。反之,家康或許就會產生非分之想,這樣,好不容易趨於太平的世道,恐又會捲入狂風暴雨之中……這是一。第二,如我方才所言,萬一信雄懷疑你們,企圖加害……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你們還不明?”
淺井田宮丸只覺得眼前一陣昏花。看來,秀吉已經把所有的事都看透了,他說的句句是實情,絕非信口開河。但事到如今,也只好豁出去了。即使衝不到秀吉面前,起碼也方便其他二人行動。
“是,明白了。”田宮丸伏在地上,手指摸向了刀柄。
“報!”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老男子粗啞的聲音。
“哦,是平右衛門啊,何事?”秀吉高聲問了一句。對於即將衝上去的田官丸來說,現在無疑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可不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