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點心過來。“來,吃些點心。”但茶茶姬根本無心碰那點心。大概是懷疑食物中有毒,或許是什麼人向她透露過這些事。
“茶茶,怎麼不吃?”
“我已經飽了。”
阿市開始恐懼茶茶姬,不如狠下心腸……她悄悄摸向自己懷中的短劍。
“母親!”茶茶姬小小的身體突然向母親撲了過去,向阿市膝邊嘔吐起來。大概是因為過度緊張,吃進去的食物全部吐了出來。但茶茶姬卻認為飯下了毒。“啊!啊!茶茶要死了。茶茶要和母親一起死。”
阿市放開短劍,忘情地抱住茶茶姬。帶著如此憎恨死亡的孩子一起上路,這一切難道不是罪孽嗎?內庭此時已經一片哽咽之聲,無不淚水漣漣。
就在這時,走廊裡忽然又傳來腳步聲。藤掛三河和木村小四郎激動地奔進來報:“城主與使者到!”
“什麼,城主和使者一起來了?”
“是。請夫人立刻收拾收拾。”
侍女們慌慌張張退到了隔壁房間。長政和不破河內守並肩走了進來,和出去時的表情截然相反,長政的臉與嘴唇都十分蒼白。
“阿市過來,其他人都退下。”長政將不破河內守讓到座位上,用低沉的聲音命令道。茶茶姬和高姬都被帶走了。
阿市望著燭光下的丈夫,內心一陣激動。長政緊閉著嘴唇,不時盯住虛空。這對一向沉著冷靜的他,是極反常的。
“夫人。”不破河內守突然對阿市道。
阿市眼望著丈夫,訥訥地回答道:“唔……唔。”
“備前守終於答應了我們的請求,決定離開這座城池,前往虎御前山。”
“……”
“備前守親口對在下說的話,千真萬確。煩請夫人和小姐們快快準備,隨我一起離去。”
阿市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神色慌張地看看丈夫,又瞧瞧河內。“這……這是真的?”
“準備準備吧。”長政終於嘆了一聲,“情況有變。聽說父親已去了虎御前山……”
“啊?”阿市終於明白丈夫為何愁眉不展。但固執的公公真的會這樣?阿市似信將信,但她不動聲色。
長政似乎察覺到此話不妥,道:“父親無疑是認為你和孩子們太可憐,因而改變了主意。我也會過去,你先行一步,讓父親見到你們平安無事才好。”
阿市忽然想起茶茶姬嚴峻的面孔。幼小的生命全力反抗父母為她們決定的命運。但她口中卻道:“不!我們已下定決心,要與小谷山共存亡……我不想蒙受恥辱……阿市不是信長的妹妹,是淺井備前守的夫人。”
長政表情凝重地望著她,不破河內守則頻頻點頭。
“阿市……”
“不要說了!我和孩子們不會走……”
“阿市!”長政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即使父親落在信長手中,也無所謂?”
“啊?如果我們不下山……”
“父親將性命難保。你立刻準備,帶孩子們先行一步,我也馬上跟過去。”長政頓了頓,聲音十分嚴厲,“藤掛三河、木村小四郎,你二人護送夫人和小姐們到虎御前山去。”
“但是,那……”阿市仍想抗議。
“快點!”長政厲聲呵斥,又柔聲勸道:“聽著……父親在等著你們……信長也在等你們。平靜一下。”
阿市頓覺心被刺穿一般,只想放聲大哭。事出突然,眾人都已抱定必死的決心,長政的話讓她內心羞愧不已。但現在,那種羞愧感逐漸消失了……如此一來,孩子們就獲救了。這雖值得慶賀,但她仍覺不安。知道必須活下去之人較之一心赴死之人,顯得更加狂亂。
三乘轎子立刻備好了。
最前面的一乘裡坐著阿市,接下來是茶茶姬和高姬,最後是懷抱達姬的乳母……長政將她們送至本城門口。藤掛打頭,木村小四郎則舉著火把殿後。快出城門時,阿市回首望著丈夫。長政手提血紅的大薙刀,牢牢盯著妻子。
“我先走了。”
“我隨後就到。照顧好孩子們……”
阿市心頭一酸,眼淚嘩嘩而下。
“去吧!”
“是…是。”隊伍出發了。休戰的命令已經傳達給每一個士卒,四周一片寂靜。前來迎接阿市母子的織田士兵分列兩旁,讓過轎子。
“茶茶……”阿市朝後面的轎子喊道。
“在。”茶茶姬和高姬齊聲回答。
“我們不用死了。”阿市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