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盛,你在猶豫什麼?殺了他!”
“大人息怒!”三成慌忙向前屈進一膝,“大人震怒乃是自然,可是不是想一想島井先生的提議……”
“閉嘴!我命令他去探訪的是朝鮮的人情地理,他竟提出什麼暫緩出征。無禮!哼!殺!”
“請等一等。”三成又道,“大人不想親自詢問,就由在下來問他好了。島井先生為何會這麼說,應先問清楚。請大人平靜下來。”
增田長盛也道:“確如石田大人所說,萬一李王有不軌的意圖,我們必須有充分的對策才是。請大人息怒。”
“你們一個鼻孔出氣?”
“請大人息怒。”
“好!那麼,我再問問宗室,大家仔細聽好了。”
“謝大人。”
“宗室,你說李王會圖謀不軌?”
“小人認為,他會和大明軍聯合,把刀鋒指向大人的大軍。”
“因此,我的軍隊即使登陸,也很難前進,是這個意思?”
“軍隊並不是去無人的荒野,如在陌生的土地上行進,又陷入重圍,補給自會困難,而大明國的水軍也會在誨上截斷我們的後援……”
“閉嘴!”秀吉又大聲喝止宗室。
見宗室毫不因為自己大怒而退縮,秀吉知他確是下定了決心。看到所有人都對出征計劃冷淡以對,秀吉一時不禁怒髮衝冠,像一隻獨自掘洞的螃蟹。他覺眾人不瞭解自己之志,愈加認為出征乃必行之事。可是,宗室竟清楚地反對,如此一來,與其慢慢說服他,還不如大加斥責,先讓他噤了口舌。
宗室沉默了,可他會不會變得像利休那樣頑同?若繼續斥責下去,會把他逼入利休那般進退維谷的窘境,到時又須對他加以嚴懲……秀吉對利休一事常生悔意。“宗室,我再告訴你一次:你只是商家,我乃未有敗績的武將。”
“小人清楚,正因為如此,才更要慎重……”
“我叫你不要對朝政指手畫腳。你看出李王不軌就是,由豐臣秀吉來想對策,明白嗎?”
宗室鬆了一口氣,無力地垂下肩膀:“如此一來,小人也算盡了心。”
秀吉是如何強詞奪理啊!人在作這種決定時,定會揹負重荷,像秀吉這麼聰明的人,竟忘了自省。
“請大人見諒,”宗室又道,“朝鮮南北的氣候與風氣習俗,與國內完全不同。冬天一到,大河冰凍,到時大明國的補給可以自由出人,而我方卻必須忍受寒凍之苦。”
“這種事我已算計過了!”秀吉嘲笑道,“豐臣秀吉一旦碰到敵人,就定要把他變成朋友。好了,叫小西攝津和宗義智來。我要確認是他們的看法對,還是宗室的看法正確。”
“唉!”宗室咬牙嘆息——為何石田三成此時不借口和他討論,讓他離席?若宗義智回話曖昧,他的苦心便成了泡影。
“各位也仔細聽著,雙方各有說法,我們必須決定何方為是。這期間,宗室安靜些。”秀吉又道。
宗室偷偷看了………成一眼。三成臉色蒼白,正襟危坐。
“我的決定會錯嗎?一旦登陸,就可直指大明都城!”秀吉仍然豪氣沖天。
小西行長和宗義智被叫來時,宗室悄悄閉起眼睛,沉耿無語。這個大廳門口的隔扇上,畫有兩隻栩栩如生的猛虎。小西辯才出眾,可是宗義智在秀吉的詢問下,很有可能露出馬腳。何況他看到秀吉怒氣當頭,恐會嚇得語無倫次。
“小西攝津大人和宗對馬大人來了。”玄以法印話音未落,秀吉便道:“行長,你說李王很願為嚮導,可是宗室說他不會替我們帶路,究竟怎麼回事?”
秀吉未直接問義智,太好了!宗室不由得暗中鬆了口氣。
“大人,我沒有說他很是願意,他只是說:‘我會遵命帶路。’”
“未說很是願意?”
“是。大人的威名也傳到了大明國。因此,如是大人的命令,李王只好遵命而行。這是在下的看法。”
秀吉頗不開心。願意帶路和遵命帶路,意思大大不同,而他又不記得當初他們是怎麼說的了,遂道:“這麼說,宗室說李王不會帶路,是撒謊?”
“在下不能說別人的見解不對,只能說與在下意見不同。”
“你說什麼?意見不同,就應有對錯。對不對,對馬守?”
“是。
“你認為如何?”宗室冷冷抬眼,不語。
義智道:“在下……的看法,和小西大人一樣,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