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仔細想過。”
“然而武將卻無這種保證。武將若竟相築城,必致財物匱乏。那之後,便會與近鄰生起是非。生事之後必遭到懲罰。武將一個個遭到懲罰而走向滅亡,商人卻日趨繁榮。這實在有失公允。故,為了維持武將生存,必須釜底抽薪,這才是真正的關愛。”
高虎似比家康更像天下人。
家康已不想再論此事。不管怎麼說,如今,目無法紀的強取豪奪、殺人越貨,都成了世間家常便飯。此次重建法度,意義非比尋常。
家康佈告天下,嚴禁濫殺百姓。可這佈告的背後,其實隱藏著更深的含義,那便是:連百姓都不許隨意殺戮,更不允許武士之間相互殘殺。只是還無人意識到這些。
若是以建將軍居城為由對江戶大行改建,對天下大名課以重稅勞役,卻不允許他們修繕自己的城池,不管是否有理,必會引起眾怒。強取豪奪乃是武士的習性,已深深紮根於他們的腦子數百年,因此,實施新政,如履薄冰。
“嘿嘿。”高虎笑了起來,“將軍真是多煩惱。”
“當然。仁乃為政之本。”家康故意板起臉。
“將軍將百姓嚴格區分為士、農、工、商四級,這種想法,實在耐人尋味。”
“你真這般想?”
“是。看似級別區分,實則是行業差別。”
“嗯,你明白啊。”
“不明白便無法評論。士,不僅負責保衛國土,還要從政治民,故,武道和學問,二者皆不可荒廢。”
“當然。”
“絕不能被黃金矇蔽,亦不能對法度感到厭倦。”
“哦。”
“但並非所有人都欲為士。”
家康笑道:“人各有志,況且能力也各有差異。”
“故,不喜歡做武士的,可以默默耕田。默默耕田的人僅次於武士,可也並非所有人都喜歡耕種。”
“是啊,有人喜歡手藝,有人以漆染養家,有人以木工為生。”
“因此,農之下便是工……”高虎馬上接過話,嘿嘿一笑,“將軍真是苦心啊。”
“哦。”
“要是在下,說不定會說士、工、農、商。然而,若把農置於工之下,田裡的收成便會不足。於是便把農放到工之前。這種虛有其表的讚美,乃是為了不使農田荒蕪,也可說乃是為了防止飢荒。”
家康大聲道:“似是而非。水深千丈,你波及一尺,佐渡守。”
“哦?”
“膚淺。如此說來,怎敢妄言天下之事?”
“哦……那麼,大人真正的意圖是什麼?高虎願聞其詳。”高虎一臉嚴肅,對家康施了一禮。
“要是連你都這般理解,農夫暴動定會此起彼伏。我乃是為了防止人走向墮落。”家康往前探了探身子,道,“農是士厭倦官場後的棲息之地。耕種之人,與天地為伴,晴耕雨讀。有才之人,若不急於追名逐利,自可趁此修身養性。目下浪人眾多,他們也可以此謀生。故,士、工、農,大大不可。”
“聽大人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工,可自得其樂。而農,所面對的卻是變幻無常的天地。唯此方可錘鍊筋骨。”
藤堂高虎拍膝點頭道:“慚愧。逐利之人可去經商,然,即便他們積累了大量的黃金,亦可禁止他們鋪張浪費。總之,天下已然太平,今後沒有歸屬的浪人,自會逐年增加,但如此一來,他們便可做自己想做之事,各得其所。”
但家康馬上搖了搖頭:“所言差矣。”
“哦?”
“人可做想做之事。愛好和才能各不相同,乃是理所當然。”
“是。”
“但政務若是被個人愛好左右,必給蒼生帶來麻煩。比如我喜歡縱鷹狩獵,便下令全國狩獵,那會壞了多少田地?逐利之人可去逐利,手藝之人可盡享其中樂趣。但注重享樂之人,絕不可讓彼輩參與政事。”
“是。”
“從政之士,必首先捨棄個人享樂,公務第一。”
“是。”
“我也不會讓大藩之主參與政務。”
高虎確實是個好聽眾。其實他腹中分明知道家康的想法,卻明知故道:“這麼聽來,越發覺得將軍神心佛腸。”
“何出此言?”
“以士農工商相別,讓百姓各盡其用,如此一來,自能發揮他們最大的能耐。”高虎歎服。
“為政只能如此!”家康不知是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