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還是個孩子,那人不會咬咬牙就忍過去。”
“夫人指的是……”
“沒有她,少君也不會變成大人。女人的心,我明白。她肯定會憎恨一無所知的阿千,不,她肯定會為了讓秀賴繼續寵愛她而挖空心思,說不定會變成厲鬼。”
又四郎抬起頭,吃驚地看著阿江與。這也許也是家康和板倉勝重擔心的問題。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才想到要從上方另找侍女。又四郎自然不明白女人的嫉妒心,但他卻明白阿江與話中之意,如此,就更得讓阿蜜助一臂之力了。又四郎漸漸產生了一種錯覺,他認為自己和阿蜜已不是外人,且絲毫不覺這種想法有何不妥。
最終,又四郎還是委婉地否決秀賴接近女色的傳言,安慰了阿江與一番,方告辭而去。然而,他知道事實正好相反。
千姬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兒依然浮現在又四郎眼前,他覺得甚是可憐。千姬的心就像五月的天空一般無一絲雲,無一絲邪念,一想到將有一個厲鬼一般的女人在背後看著她,又四郎心頭便躥起一股無名之火。女人到底長到多大,才能做一個真正的妻子?千姬才七歲,再過三年,或許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擔心她。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若是整天被那些像惡鬼一樣的女人們折磨,她會變成什麼樣子?阿江與雖然說她知道女人的心,可小姐終有一天也會長大,成為真正的女人。這位小姐,若是也變成了惡鬼或夜叉,那又是誰的罪過?強行把她嫁給秀賴的家康,認為是為了天下安定;秀賴之母澱夫人和千姬的父母也是考慮到兩家能夠和平相處,同時也是遵秀吉遺囑……唯千姬本人對此一無所知。隨隨便便讓一個天真的孩子擔負重任,此事從一開始就隱藏著巨大的悲哀。
又四郎是個固執的人,從那以後,他腦子裡幾乎每日都有千姬的身影。
在整理衣裝時,他亦想起這衣裳主人的一生。
這日,又四郎為了衣裳的事前去伏見城商議,在那裡碰到了負責此事的大久保長安,不曾想一談便談到很晚,出城時已近戌時。大久保長安說,衣裳的顏色和刺繡都太土氣:“我以前是藝人,在衣裳的問題上,不全是外行。你也聽聽我的意思。”長安自信滿滿。可又四郎擔心,要改做,十五日之前怕來不及。
長安冷冷一笑:“這個無妨。”他好像認為婚禮會延期。但其中緣由,無論又四郎怎麼盤問,長安都是含糊其辭。難道出了什麼事?
天已黑了,沒有一絲風,城裡的悶熱讓轎中的又四郎有些喘不過氣來。
轎子剛剛出伏見,就聽見一陣喧鬧:“起火了!起火了!”
“停轎!”又四郎喝道。
轎伕停下腳步,喧鬧的人群擋住了前方的路。
“是大佛殿方向。天空都通紅了。”
“大佛殿?”又四郎忙從轎中走出來,望過去,好像就是大佛殿。他猛然想起蕉庵和宗拾的臨終之言。
“是大佛殿著火了?”他撥開人群,自言自語道。
“是啊。是大佛殿。可能要有不祥之事發生了。”一個手藝人模樣的人抬頭望著天空,搭話道。
“哦?莫非有什麼謠傳?”
“嗯,太閣大人歸天前,大佛的腦袋就曾經被地震震落。大佛發生什麼,便是豐臣氏有事的前兆。”
“這都是你胡猜亂想。”
“胡猜亂想?”手藝人看了一眼又四郎,見他不是武士,便大著膽子喋喋不休起來,“看來你是什麼也不知。大家早就說,大佛殿總有一日要被燒掉。”
“怎會出現這樣的謠言?”
“澱夫人不思供奉亡靈。不僅太閣,那些在高麗丟了性命的成千上萬的兵士的亡靈,也都得不到安息呢。澱夫人不供養,大佛殿總有一日會被燒掉。早就有這種傳言了。”
手藝人的話聽起來沒什麼道理,僅是憤激之語,可不知為何,又四郎心頭一驚,道:“竟這般怨恨?”
“是啊。前幾日,有兩個志摩的漁家女人在那寺裡上吊死了。她們的家人都是水軍,去了高麗之後就再也沒有了音信。於是,這婆媳二人到京城尋找,最後無望自盡了。很多這般的亡靈,都聚集在那裡呢。”
“哦。”
“因此,裡邊經常傳出喊聲:燒吧!燒吧!去年也曾起過一回小火災。”
又四郎不再說話。蕉庵和宗拾為何會出現那樣的幻覺?兩位老人莫非也和這個手藝人一樣,相信因果?但細細想來,這類傳聞確實早就有了。
那晚又四郎繞道回到了家中。所幸是夜無風,火僅僅燒掉了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