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因此,莫要把這當回事了。”
“就這麼完了?”
“先莫要管它。你也裝作不知情,就說秀賴偶感風寒,無法來京。”
“那麼,夫人您對將軍父子……”
“到了豐臣氏存亡的關鍵時刻,老身也要演上一出好戲了。”
“哦?”
“我親自去拜訪家康公,就說秀賴腹痛,又不小心吃多了藥,無法外出。讓他一笑了之,唉!”
清正未能立刻明白高臺院的意思。看到她強作歡顏,他的眼淚不由刷刷落了下來。
“你怎的了,清正?我親自去拜訪家康,他也就能夠寬諒了。你不用擔心。”
但清正的淚水依然止不住,恨道:“市正這廝!”
“且元什麼地方做錯了?”
“且元整日不離少君左右,為何允許他們作出這樣的決定?如此一來,不管是清正、正則,還是淺野,又要欠德川人情,在德川面前抬不起頭來。”
“是啊,你們對家康低頭,都是為了不讓秀賴受委屈,可是……”
“夫人啊,豐臣氏還能存續下去嗎?”
“因何說出這等不吉之言?”
“家康公曾與在下說笑,讓在下把鬍鬚剃掉。”
“哦?這可是你引以為豪的美髯。”
“在下說不剃。這鬍子不僅能震懾天下,亦是聲名遠播高麗的鬼判官加藤正的標記。家康公聽了,苦笑說,時局變了。”
“時局?”
“是,時局。家康公道:在這太平之世,你還留著這樣的鬍鬚,欲嚇唬何人?”
“是啊,這……”
“家康公還道:方今天下,已無人可嚇了,故,若留著鬍子,只會引起誤會。”
“誤會?我得聽聽。”
“就是說,清正身染疾病,形容消瘦,已經感覺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乃是為了掩飾而蓄鬍須。將軍大人笑道,要是眾人都這麼想,我可就吃虧了。連清正的心事他都能看穿,真是可懼。”
高臺院故意大聲笑了,“是啊,他總是那般周到,因此,我們不必顧慮。不管怎生說,我得去向他賠個不是。你要注意,不可令雙方關係壞了。”
“在下明白。”清正這才止住淚水,“那麼,在下再無去大坂的必要了嗎?”
“一切都交給老身好了。”
清正點點頭,站起身來,“謠言還未散佈開時,先與眾人說明。”言罷離去。
清正離開以後,高臺院馬上準備外出。
在清正面前滿懷自信的高臺院,內心其實亦是七上八下。大坂倘若一直蠻不講理,家康不久便會硬起心腸,石田三成即是極好的例子。三成始終敵視家康,但在被七將追殺時,他逃到家康處,家康卻並未把他拿下,而是護送他回到了佐和山城。但亦就在那時,家康即決意和三成決絕。
家康看到事情於天下不利時,他自會放棄無謂的忍耐,但表面上卻會不動聲色。正因如此,不管高臺院在道歉時,家康裝得多麼若無其事,他也不會因此而改變主意。
與此相比,大坂則顯得甚是膽小而任性。若是秀吉,他必會單槍匹馬迅速趕到京中,令家康等人大吃一驚。那才是男子之間氣度的較量,沒有這種氣度,很快便會落於人後。
大坂錯誤地以為,讓秀賴到家康父子面前,有傷體面。若他們相信高臺院,讓秀賴前來,高臺院定會讓秀賴在天下大名面前表示:“江戶的爺爺和岳父大人同心協力,天下便可永保太平了。”那時,不僅豐臣舊臣,多數大名都會流著淚交口稱讚秀賴的非凡器量。
但如今,此夢已破。如今,高臺院至少得讓家康在心中覺得:“不愧為太閣遺孀。”不然,大坂氣數便盡了。
高臺院更衣畢,和慶順尼乘了轎,徑往伏見城而去。她估量,秀忠此刻正在二條城等待秀賴,然後一起前往伏見,與家康並排而坐,接受諸大名拜賀。
到了伏見城,高臺院在大廳稍候片刻。家康要把一個養女嫁給山內忠義,現正在商議此事。
“讓您久等了。大御所吩咐,高臺院不是外人,請到內室說話。”出來的為本多正信,他笑道,“哦,我還沒告訴夫人呢。因為新將軍已受敕封,故日後稱我家大人為大御所,請務必記住。”
高臺院表情有些僵硬,此番理虧的乃是豐臣氏。想到這裡,她感到很是心痛。“都一大把年紀了,我這是怎麼了?”她想起了秀吉,想笑一笑,卻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