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為了豐臣氏的存續。”
“哼!若為了豐臣氏,曾經給太閣做過養子的結城秀康倒是有個兒子。”
“但是,他和大御所、將軍的關係都不大和睦。”
“那千姬怎的是好?總不致與其叔父婚配吧!”有樂捋著新近留起的細髯,反問道。
“是啊。我們未考慮到千姬的不幸。即使澱夫人認可,千姬的問題還未解決呢。”
常真這麼一說,有樂立刻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他:“我非說不贊成收忠輝為養子,但你們過於樂觀了。休要遺漏了大事。”
“樂觀?”治長問。
有樂盯著速水甲斐守道:“你們想過嗎?忠輝有可能改信洋教。他目前剛剛娶了伊達陸奧守之女。而伊達之女和細川忠興之妻克蕾西娜一樣,都是非常虔誠的洋教徒。”
速水甲斐守驀地臉紅了,當然不是因為害羞,而是突然心中激切,“因為他的夫人信洋教,您才反對?”
“言重了。萬一之時,是以豐臣氏的存續為重呢,還是為了我們的信奉採取行動,這可得分清楚。另,若不對大久保大人說明對千姬的計算,會讓大御所不快。忠輝是大御所之子,大御所固然疼愛,但千姬亦是大御所的孫女。既要對得起將軍,我們面子上也得過去。”
“是啊。”治長打圓場道,“有樂,您不贊成收忠輝為養子?”
有樂嘲笑道:“還有一事若疏漏了,日後必有麻煩。忠輝對澱夫人來說完全陌生,但千姬可是澱夫人的外甥女。這是疏遠外甥女,卻和外人親近啊。”
“這……”治長有口難言。他深受澱夫人寵幸,固然有自信說服她,但若說了出來,自己又得受累,遂道:“明白。我們且祈禱那種情況莫要發生,同時準備好迎接大久保大人。”
“等等,還有一事。市正啊,大久保大人要確認你是否有異心,肯定不會讓我們看出什麼。”
正在此時,門外有人稟說:“少夫人和榮局來此處尋有樂齋大人。
“少夫人?”常真怪叫一聲,大家不由面面相覷。
“找我有什麼事?快快有請。”有樂深深蹙眉,一臉疑惑。
千姬特意來訪,無人可拒。她進來,到了眾人面前,人又長高了許多,雖然還是處子之身,但隆起昀胸脯已完全不似孩子了,整個人亦顯得水靈靈的。
“少夫人有何貴幹?”有樂攙起千姬,請她上坐。
千姬困惑地對有樂道:“請您給說說,市正不讓我去探望少君!”
“這個嘛,天花會傳染,市正才會阻攔您,我也同意。”有樂乾脆地回絕了千姬。
但千姬完全聽不進去,“少君乃是千姬的夫君!妻子因為害怕傳染,就不去看望病中的夫君,這可是大大有違為人婦之道啊。”
“這……這是誰說的?”
“宗薰和教我練字的松齋都這般說。甚至連石阿彌也這般認為!”
“那是因為,他們還不知此病的可懼。假如……”有樂環顧了一番在座眾人,不巧這裡並無誰臉上有生過天花後留下的疤痕,“若去探望少君,少夫人卻被染上病,禮數倒是盡了,少夫人這白玉似的臉兒,卻會變得醜陋無比。您還去嗎?”
千姬立刻搖搖頭,“不必擔心。阿千不會得天花!”
“咦?您怎知?”
“阿榮,我種的黑豆已和我年齡一樣了吧?”
“黑豆?”
“對!煎得烏黑的豆子。”
“少夫人何意?”
“豆子不發芽,阿千就不會得天花,故不必擔心。”
“榮局,”有些發呆的有樂轉向榮局,“是你教少夫人這種事的?”
這出乎榮局意料之外。她確實生了秀賴的孩子,再次回到千姬身邊來撫養那孩子,但從此再也未應過秀賴的召幸。她歷經艱辛生下的嬰兒,被當作了十歲的千姬的孩子撫養,後悔和自責始終縈繞於她心中,令她永遠躲在別人不見之處默默度日。但有樂好似誤會了。他似認為,榮局想見到秀賴,才煽動不更事的千姬。
榮局低頭不語,有樂遂又轉向千姬:“少夫人,您覺得這種無聊的事有用嗎?被煎得烏黑的豆子當然不會發芽。但您若接近病人,臉上就會長出一顆一顆豆子,最後整張臉都會毀掉。”
有樂故意誇大其詞,嚇唬千姬,但千姬仍是輕搖頭,“那也無妨,我要去看他!”
“和榮局一起去?”
“不,阿榮並非少君妻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