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還介紹上總介大人與他們相識,甚至還說:這才是下一位將軍……”
板倉重昌佯裝糊塗,“那考克斯,就是在平戶新建的英吉利商會奉行吧?”
“正是。對於正宗的天主教信徒,他就是一介惡魔。伊達和那惡魔聯手,要殺掉神父。也不知伊達跟上總介大人說了些什麼。”
“這……大人是說目下關於伊達的傳聞,和上總介大人也有干係?”
“嘿,你還不知?這樣的話我可不敢說。要是讓人知道流言蜚語乃是從我口中傳出,只怕招來禍患。你就當我什麼也未說過吧。”建部壽德突然變得頗為膽小,緘口不言。但照本阿彌光悅的脾氣,怎會將話憋在肚子裡?他坦然開口道:“其實也非什麼大事,恐是一些人故意中傷,傳聞說,將軍家中父子兄弟不睦……”
“竟有這等謠言!”
“所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傳言云雲,令尊甚是清楚,不必擔心過甚。”
因風雅與勝重相知、並深得敬重的本阿彌光悅,對於重昌來說,是一位人生之師。因此,見光悅如此坦然,重昌也就不再追問。但這等謠言已在街頭巷尾散佈開來,卻實令人憂心。製造這個謠言的,怕就是投奔伊達軍中,卻險些被殺,然後至蜂須賀軍中尋求保護,最後逃得無影無蹤的保羅神父。
據說平戶的考克斯聽說了這個謠言之後,急給大坂屬下去函,令他儘量將餘貨賣掉,換成金子返回平戶。由此可見,謠言已大肆散開,說得有鼻子有眼。一言以蔽之,便是說政宗要舉兵謀反。但這已是後話,不言。
板倉重昌惴惴不安地離開了所司代府邸,回了二條城。他雖未見到父親,但須趕在家康從宮中退出之前回來。
但重昌回到二條城,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父親勝重已經帶著忠輝來到。不僅有忠輝,還有忠輝家老皆川山城守和花井遠江守,二人亦臉色煞自,久候多時了。忠輝和勝重同坐在家康房間隔壁,忽而悽然地看看勝重,忽而仰頭沉思,不安顯而易見。
世間之事為何偏偏如此不巧?重昌亦感到悲涼:若能早一刻尋到忠輝,把他帶來,便大可緩和父子之隙。然而,家康一臉慍怒,前腳出了二條城,忠輝就在勝重的陪伴下到來。
在家老們等候的房中角落,放著一個裝有朝服的衣服箱子,另有一支黃金簪子。但這些都成了多餘,房中隱隱已生殺氣。
見重昌進來,勝重語氣平和道:“你去何處了?”
“孩兒為了上總介大人的事,去了所司代府邸。”勝重轉向忠輝道:“不管怎麼說,此事未及時通知您,是隨從之誤……故,首先要向大御所致歉。”
“……”
“無論您怎生責罵家臣,事情都已經不可挽回了,過後再好生教導他們……目下大御所心緒不佳。”
忠輝突然發出一聲冷笑,“少把我當小兒!我要說我不致歉,你待怎的?”
“唉,這……即便是兄弟之間,也長幼有序,何況是大御所?您當然要致歉。這麼大熱天,大御所身著朝服巴巴等您……”
“哼!不管碰到何事,就要致歉致歉致歉,致歉就是孝順?讓我每一事都致歉,就能養出一個乖巧聰明的兒子?”忠輝瞪一眼重昌,接著道,“你也整日挨你家老爺子的罵,然後致歉,致完歉後再捱罵?哼!昨夜我在眾人面前被老爺子那般羞辱,若要帶我進宮,為何不在當時就說?為何偏偏故意刁難?非要待我去散心才突發奇想,這是故意刁難,故意尋我的毛病,罵人責人似成了他的樂趣……”
“大人,您這樣說實為過分,大御所……”
“好了好了,反正你和我們家老爺子是沆瀣一氣。但致歉與否是我做兒子的自在。我就一聲不吭,聽他怎麼說,看他會怎的責備我,要是能讓我心服口服,就致歉,不然,我就要說說自己的意思。他不是也常說:諍臣乃家中至寶嗎?那就莫把喜歡諫言的兒子說成不孝之子!”
正在此時,家康回來了,大門處傳來的通報聲傳進寂然無聲的走廊下,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第十四章 黜子去禍
德川家康從宮中歸來。板倉勝重已無暇再與忠輝分辯,他待家康擦乾身上汗水,換上單衣,便誠惶誠恐稟告忠輝到來。
勝重深知,行動比言語更能體現一個父親的苦心。家康今日讓忠輝隨他進宮面聖,便是父親對孩子表示的歉意。因此,勝重並未如重昌那般對此事大感憂心。忠輝雖然爭強好勝,但天分不愚,況且家康也不會被一時的愛憎左右。
“哦。令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