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後藤最好碰碰頭。”
幸村和毛利勝永同到平野軍營,見到後藤又兵衛基次時,他正在帳中修剪鬍鬚。
“他們馬上要來了。”基次放下剪子,轉向道明寺形勢圖,道,“我決定今夜從平野出發,取道藤並寺,前往道明寺迎敵。若有可能,直接進軍國分。若得機會,便依傍山形,打敵軍一個出其不意。”
基次話說得刀砍斧切,幸村和勝永對視了二眼,道:“後藤大人,若有機會,還望大人與幸村取得聯絡。”
“哈哈哈!真田大人多慮了。打仗當隨機應變。後方既有您壓陣,基次自可放手一搏。”
“若敵軍進至國分,請務必暫止進攻,及時通知我們。幸村從一開始就誓與大人協力。若敵軍河內口的人馬接近了若江、八尾,也請緩進。”
“哈哈!”基次大聲笑道,“不用擔心我。河內口的敵軍先鋒乃是藤堂高虎和井伊直孝,請真田大人對此二人多多留意。我軍由誰來對付那支先鋒?”
“欲派木村長門守鎮守若江,長曾我部和增田盛次鎮守八尾。”
“哦,重成鎮守若江……”基次臉上籠上烏雲。與其說他在擔心,不如說是年長的他因體恤年輕的重成,而發出悲嘆。
其實在這個時候,後藤基次便已決定,無論何種情勢下,都不會向幸村求援。倘在若江決戰,便會遭遇家康和秀忠的旗本部隊,那些將士均是經過精挑細選。基次如向真田求援,勢必導致木村重成孤軍奮戰。久經沙場的基次,心中理應有對年輕之人的體恤。
“不管怎麼說,基次都是個幸運之人。”基次解下腰間的葫蘆,給幸村斟了一杯酒,“身負豐國大明神之子的重託,同時又得江戶大御所和將軍的憐惜,基次能夠如此戰死沙場,也算是武士最大的榮耀。哈哈哈哈……”
毛利勝永正欲張口,卻被幸村用眼神止住。幸村拿起酒杯,心中尋思:又兵衛一心赴死。他此來正是為確認此點,因又兵衛若有求生之念,幸村之後的戰法也將隨之改變。但又兵衛若已抱走必死之心,幸村於戰陣之外,也當細細作一番準備了。
幸村將酒一飲而盡,“明日就請盡力而為。”
“噢,盡力而為!”基次爽快地應著,把酒杯遞給了勝永,“毛利大人,有幸在世間走一遭,我很知足了。閣下也要盡力啊。”
勝永欲言又止,笑了一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幸村和勝永井未與後藤基次商議更多用兵之策,便打道回府。他們本來想說:“在夜深之時,你我三人會合於道明寺,於黎明之前翻越國分諸山,二陣合兵一處,在道路最窄之處迎擊東軍。”但基次已決定獨自衝入道明寺,甚至已抱必死之心。幸村和勝永若仍堅持讓他於後陣等待,就有搶功之嫌。
“他若陷入苦戰,我們就立時發兵救援,目前且按兵不動。”勝永與幸村約定後,從平野回到天王寺,已是亥時。
基次為二人敬了臨別酒,將二人送走之後,和衣睡了一個時辰,在子時之前醒來了。他已很久未醒得如此乾脆了,此時神清氣爽,已無任何留戀。
“大家都起來!起來!朝道明寺進發!”基次感到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命人進兵,“要是大楠公用兵,必不令人知曉蹤跡,但後藤又兵衛不會如此。”他令士眾點上早已備好的火把,率領兩千八百人,沿著大和道,堂堂正正、威風凜凜出發了。
要是敵軍的探子看到這等模樣,定會嚇得落荒而逃。這正合基次心意,他已不想再活下去,反而輕鬆了許多。他不僅深得秀賴信任,也得家康公青睞,這雙重的體面給了一介武將莫名的感動。基次突然透悟:人生不過是為自己尋得葬身之地。他不再關心自己死後會前往極樂,還是墮落地獄,現在只是一心赴死。
基次率軍來到藤並寺,稍事休息,同時往道明寺派出了探馬。不久,探馬回報,前方並無敵軍。他遂下令繼續趕路,在天剛矇矇亮的時候,穿過譽田,到達了道明寺。
然而,基次正欲率軍朝國分進發時,接到探馬來報。
“稟報大人!敵軍先鋒已經到達國分,兵力約兩三千。據小人觀察,乃是水野勝成部。”
“好!”基次騎在馬上,望著昏昧的晨靄,道,“看來敵軍也是看到我們的火把才出來的。來得好!”他下令立即渡過石川,佔領小松山,然後一馬當先,向前飛奔而去。
時下正是酷暑季節,但在晨霧中靜靜流淌的石川之水卻很是清涼。
“渡過了三途川,就可與敵軍故手一搏!”基次吩咐。他無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