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瑤輕輕叫了一聲:“鐵房子,我見過,就在拾夕洞下面!”
顧真點頭說:“是個鐵房子,但後來發現,離拾夕洞很遠。那山裡一定有不止一個鐵房子!當時我還是被緊緊綁著,有人進來給我餵飯喂水,但就是不和我說一句話。就這樣,一連過了好幾天,我幾乎快要瘋了,這種一個人被鎖住而無法逃脫的感覺,不比被百蟲吸血的感覺好到哪裡去。”
孟思瑤又是一凜,她忽然覺得,顧真的這個遭遇觸及了她心底的某種感覺……對幽閉的恐懼!我從哪裡得來對幽閉的恐懼?我為什麼對新裳谷和那鐵房子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顧真又說:“一天夜裡……其實就是前天夜裡,這樣的煎熬終於到了頂點。我在昏昏沉沉的睡夢中被一陣逼人的熱氣驚醒,我坐起身,只見窗外一片通紅,那個鐵房子,居然被裹在熊熊烈火之中!”
這,不會再是巧合,我的那個夢,這簡直是我那個惡夢的重複!孟思瑤入了神,心潮起伏,彷彿在鐵屋中的是自己,受熱浪煎熬的也是自己。
這一切,是真是幻?
“我當時心想,完了,他們到底還是要殺了我,為什麼那天晚上不給我個痛快的,讓我白受了那麼久的罪?同時又對即將到來的死法厭惡不已,因為我知道,不久,我可能會因缺氧窒息而死,或者整個鐵房子被熱力穿透,我在鐵床上,或者鐵地板上,活活煎死。我當時又氣,又絕望,人大概已經瘋了,破口大罵,咒天咒地,更咒這幫古怪的村民。
“鐵房子裡越來越熱,空氣也越來越稀薄,我渾身大汗淋漓,眼看就要虛脫。就在我閉上嘴,準備接受死亡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一陣瓢潑大雨忽然降下,持續了足有兩個小時,澆滅了鐵房子外的大火。
“我由死到生,無比震驚,但不知道下面等待我的會是什麼考驗。忽然,鐵門被開啟,那個村裡頭頭模樣的人走了進來,給我鬆了綁,對我說:‘你應該感謝老天,也應該感謝我們,從現在起,你又是個乾淨的人了,回去吧,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的遭遇,更不要把我們寫到你的書裡,否則,你會很後悔的。’我奇怪的問:‘你怎麼知道我寫書?’那人說:‘你難道不是本省著名的民俗學家顧真嗎?這裡是你的錢包、手機和證件……我們不希望被打擾,並不代表著我們不知道外面的一切。’我還想再多瞭解些怪村的情況,那人又說:‘你不怕我改變主意?’我聽了這話,立刻拿上東西往外走,走出門,還是忍不住問:‘我到底怎麼不乾淨了?不乾淨又會怎樣?’那人冷冷地回了我四個字:‘傷心至死!’”
顧真說完,凝神看著孟思瑤,孟思瑤彷彿入定了一般,仍在回味著他訴說的那個離奇遭遇。良久,她才問:“顧老師,您剛經歷了這番折磨,雖然安全返回,卻連梳洗都沒顧上,就到江京找我,告訴我這一切,我好感激。”
“我下山後,就立刻給你打電話,你的朋友說你在住院,我就又聯絡了小姚,找到你這兒。告訴你這些的目的,是希望你好好想想,也許有所啟示。”
“啟示?難道,您的意思是……”
“我這兩天一直在想,怪村的村民讓我所受的那些苦,說是讓我‘乾淨’了,會不會真的是在幫我去除從懸棺洞帶出的‘不乾淨’的東西?這聽上去一點兒也不科學,但又能有什麼樣的解釋呢?”顧真一臉嚴肅。
姚素雲也聽得呆了,這時忍不住問:“難道用那麼多蟲子吸您的血,也是在給您治病?”
“我在民俗考察中記錄過一些民間醫療異聞,其中就有用水蛭等毒蟲將人體中毒部位的毒血吸走的解毒方法,所以,那些蟲子吸我的血,有可能就是一種為我解毒的方法。”
“如果是這麼說,怪村的人認為您在拾夕洞中了毒,所以用蟲子將您的血吸走,將毒吸走?”姚素雲問。
“對,這樣我就‘乾淨’了,然後他們用大火燒鐵屋子,是不是也在‘高溫消毒’呢?至於說那場‘及時雨’,小孟,我記得你曾經提到過,那個穿雨衣的老頭可以準確地預測天氣,會不會,怪村裡的這群人,也能預測氣象呢?他們等了那麼多天,就是為了等一場雨,因為我記得,被關在鐵屋子裡的那幾天,一滴雨都沒有下,直到最後那個夜晚。”
孟思瑤點頭說有理,更是感激顧真的熱情。但他的猜測,太過縹緲。真要如他的建議般行動,怎麼向這裡的醫生解釋?難道再回到武夷山,找那些怪村的人,讓他們像對付顧真那樣,放蟲子來吸我的血,然後再將自己關在鐵房子裡,知不知道我有幽閉恐懼症呢?
我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