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至死
他不能讓她就這樣離開!
他怪叫一聲,起身繞過桌子,向孟思瑤一步一踉蹌地走去,戴著手銬的雙手向前伸著,嘴裡叫道:“瑤瑤,不會的,不會的,任何壞事都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孟思瑤忙起身向門口退去,厲聲喝著:“你要幹什麼?你瘋了嗎?”
審訊室的門被猛然撞開,童樹和另一名幹警衝進屋中,一左一右,扳住林芒的肩背向下猛壓,乾淨利索地將他制服。
“砰”的一聲巨響,林芒的身體被按倒在桌面上,電光火石之間,童樹暗暗覺得有異:林芒倒下去時似乎身體僵硬,毫無協調性可言,簡直像具死屍。這想法一起,童樹叫聲“糟了”,再看桌面上已經流出一道血痕,他忙低頭檢視林芒,推開他倒在桌上的頭,倒吸一口冷氣,和同事面面相覷,耳中傳來孟思瑤的一聲驚叫。
原來林芒被按倒時,右側太陽穴正砸在鋼製的手銬上,因為力量奇大,一面的頰骨和顱骨竟已斷裂,鮮血長流。
“快叫救護!”童樹叫道。
林芒死了,一個突發事件,一個偶然。但在孟思瑤因過度驚懼而失神木然的眼中,這是一個必然。
不知為什麼,她甚至能感覺出,林芒和袁荃一樣,對自己將至的死亡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而且,他是傷心至死!
之後的幾個小時裡,孟思瑤彷彿感覺不到自己的體溫。
孟思瑤向前來調查的警員敘述了事情發生的經過後,核對了筆錄,垂著頭走出來,同樣接受了調查問話的童樹迎上,殷切又帶了愧疚地說:“真抱歉,一個電話,讓你經歷了這麼多破事兒。”
“沒關係的,這幾個月裡,我經歷的破事兒可多了,錦上添花而已。”孟思瑤淡淡地說著笑話,眼圈又紅了。以林芒的罪行,或許該死,但她仍震撼於事變的突然和殘酷,也許,他剛才說的那些話,當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童樹暗暗佩服眼前這個看似嬌柔的女孩,算是見識到了內在的堅強,又在心裡將自己的問題想了一遍,說:“上回我和武夷山當地警方一起進那新裳谷,找到你以後,領路的那個女孩子,就是你的朋友……”
“常婉?”
“對,是她,她一直竭力阻止我們再去那個懸棺洞,可以說,她當時是……聲淚俱下,說如果我們進去,絕對會有生命危險。我們後來因為那個懸棺洞和本案沒有直接關係,就沒有堅持。你怎麼看?”
“我不知道真相,只知道沒有必要冒的險,就不要自尋後悔。”
石蠟村雖在深山之中,乍一看卻絲毫不像座與世隔絕的荒村,一條柏油大路通衢,兩邊瓦舍林立,連幾家雜貨店都裝潢有致,掛著時尚的衣物和最新版DVD的招貼畫。
走在那條貫串全村的路上,孟思瑤覺得無奈而尷尬。自喬喬出事後,這已經是她第三次來到這個離新裳谷最近的小村。白日裡,村民大多在黃岡山附近的幾個主要景點兜攬生意、販賣特產,所以孟思瑤每次都不得不和村頭一家飲食店的老闆見面——這位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有過在遊覽區跑單幫的經驗,普通話馬馬虎虎,是此刻全村裡唯一一個孟思瑤能搭上話的人。
“你再跑來多少次,我這裡還是隻有一個回答,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傷心至死’,”店主一邊點著計算器算著並不難算的一筆帳,一邊說,“不是不歡迎你來,你來了可以陪我說說話。”
孟思瑤將那次大理翻車現場的一張照片遞了過去,指著照片一角雨衣人的身影:“就是這個人,您再想想,見沒見過?”
店主瞥了一眼,仍是搖頭:“我也問過村裡喜歡在山上跑的人,別說沒見過什麼晴天穿雨衣的老頭,就連什麼新裳谷和懸棺洞也沒聽說過。漂亮山谷是有的,卻從來沒有過名字,懸棺洞就更是玄得不得了。”
“那洞很隱秘……這並不是最重要的,要緊的是,我們的確見過這個人,他說是山下村裡的,少小離家老大回,普通話雖然很好,但別說,我還真能聽出一些本地口音,和您的有點像,這樣的人,怎麼會大家都不知道?”
店主抬起頭:“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麼總是空跑了,你是不是以為這山下只有一個村子?”他彎腰從櫃檯下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原來是張舊地圖。“看見沒有,方圓二十里,還有四五個村子。”
“可是,你們這個村離新裳谷最近,另外幾個村子可就遠了,也不知道該去哪個問,難道得一個個問過來?”孟思瑤的確是第一次知道這附近還有好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