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地人不解地問:“不就是寫文賣錢,再好看的故事有必要讓這麼多人跑來買酒換文嗎?不如一人買文,眾人同賞,豈不省錢?”
聞言,客人反而不高興了,“老闆娘早就有說過,買酒不在乎多少,哪怕只買一杯,也是份捧場的心,但若是分文不取就要白看文章,那她以後寧可擱筆,再也不寫了。”
外地人不禁哈哈笑道:“這老闆娘脾氣還真大,改日我也買一篇故事來拜讀一下。”
客人打量著外地人,“兄臺,看你這樣子,也該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人,不妨把你的故事也賣給老闆娘,經她一番潤色,你就是傳奇人物了。”
外地人不可思議地張大眼睛,“怎麼,老闆娘不但賣故事,還會買故事?”
“是啊,若你的故事夠吸引人,老闆娘不惜花重金買下,若是你怕人知道,會隱去你的名字,省得日後麻煩。”
外地人再笑道:“真是個有趣的老闆娘!高價買文,低價賣文,她就不怕入不敷出嗎?”
“這就不曉得了,看這老闆娘,該是大家出身,也許有些私房錢吧。”客人見隊伍稍微移動了下,急忙往前蹭了幾步,再回頭對外地人誠心的建議,“你既然這麼好奇,不如也買份故事讀一讀,就什麼都明白了。”
江夏離很少到前店去看,她手下有兩個夥計,賣文也好,賣酒也好,都能替她打理好,除非有客人要來賣文,她才會出去招待,要不然平日她都待在後院的小書房裡,認真地寫故事。
在東嶽,拋頭露面的女人雖然不少,但是像她這樣靠賣文字為生的女人,大概找不到第二個了。
市井之中,賣的最好的文章,多是青樓豔史,要不就是鬼狐稗史。
唯獨她,劍走偏鋒,最喜歡寫些江湖軼聞、豪傑俠客,下筆大器,文字簡潔犀利,故事中時常穿插懸疑的案情,引人入勝,一時間洛陽紙貴,小小的彭城,每七天到她酒坊前排隊買酒看文的人絡繹不絕,她也越寫越上癮。
雖然夥計常常提醒她應該提高酒錢,她也只是用筆桿敲著桌子,哈哈一笑,因為她志不在賺錢。
這天天色漸暗,小街上的喧鬧聲逐漸安靜下來,寫累的江夏離伸開雙臂,舒展了一下痠疼的臂膀,又伸直了雙腿,輕輕地捶壓一會兒。
突地,夥計小四突然跑來喊了聲,“當家的,有人要賣故事。”
“知道了。”她應了一聲,從桌上抽了幾張白紙,拿著硯臺和毛筆,晃晃悠悠地走到前店。
和幾位老客人打了聲招呼,她的目光便落在窩在角落,正大口大口喝酒的一名中年大漢身上。
看那人模樣潦倒狼狽,此時已是深秋,她已穿上夾棉的衣服,這位大漢仍僅著單衣,衣服破舊不說,還散發著刺鼻的魚腥味。
江夏離皺皺眉頭,用手捂住鼻子,走到他身邊,“這位大哥是剛從海上打漁回來?”
那人抬起頭,斜睨了她一眼,陰暗的角落中,他雖然滿臉滄桑,一雙眸子卻湛湛有光,“你就是那個會寫故事的小姑娘?”
她笑應著,“是啊,大哥要賣什麼故事給我?按照規矩,大哥要先說個大概給我聽,我覺得值錢,才會讓大哥說細節,然後按故事的精彩程度決定付給大哥多少酬勞。”
“也算公道。”大漢在髒兮兮的衣兜裡摸了摸,摸出一枚錢幣,遞給她,“我要講的故事和這東西有關,你認得嗎?”
江夏離接過那枚錢幣,正反看了看,卻不認得。錢幣似是青銅製的,但可能因為年代久遠,青銅都變色了。
“這不是咱們東嶽的錢幣吧。”她仔細辨認著上頭的字,“東……野?”
“對,東野。”大漢又拿回錢幣,“這枚錢幣是從一艘東野國的沉船中打撈出來的,至少有兩、三百年的歷史了,那艘商船上還有不少寶物,以及……屍骨。”
她一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強笑提醒,“大哥,我從不寫鬼狐妖怪之類的故事,而且我向來最唾棄偷墳掘墓的事情,撈沉船裡的東西也算。”
大漢笑道:“傻丫頭,一聽就知道你是外行,這打撈沉船也是門手藝,那些死了的人,不比埋在土裡的,都是魂斷他鄉,把他們打撈上來,讓他們重見天日,他們若地下有知,還要說聲感謝呢!”
江夏離這時才聽出幾分興趣,坐到大漢對面,看他已經喝光了一壺酒,便吩咐小四,“再打一壺來!”然後轉向大漢一笑,“我不收你酒錢,算我請客。”
“夠爽快。”大漢似乎有些醉了,捏著那枚錢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