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心甘情願地當王八?”女人不無好奇地冷冷問道,“真就心甘情願?”
“王八總要有人當,對不對?”劉海嘆了口氣。
“你就心安理得地當你的王八去吧!世上像你這樣的人真是絕無僅有!”女人惡狠狠地叫了起來。
劉海笑了起來:“絕無僅有?您真太誇我了!實際上這個世上王八還是不少的。”
女人尖叫一聲,聽她聲音,已是去得很遠了。
劉海急道:“喂喂,你怎麼走了?我還不能動彈呢!”
“你要是還能動彈,為什麼要當王八!”女人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劉海走進賭局子,神氣活現地往桌邊一坐:“開賭!”
但誰也沒動。混混們都好奇地望著他,有的則已經失笑,笑得怪聲怪氣的。
劉海一瞪眼:“你們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
所有人都撐不住大笑起來。有的笑得捶胸頓足,有的笑得差點兒憋過氣去。
劉海見眾人的目光都轉向自己背後,有些恍然,伸手一撈,果然撈出一張紙條。在眾人的笑鬧聲中,劉海將紙條取了,平攤到桌子上,不由怔了一下。
有人笑得直拍手,有人笑得直打跌。
男人笑男人——
是因為那張紙條上畫著一隻烏龜,旁邊寫著五個挺秀氣的字:“劉海活王八”。
劉海仔細看了半晌,不動聲色,比看一付牌九還認真。
笑鬧聲漸漸平息下來。人們都頗感驚訝地望著劉海,有的人心裡已經開始打鼓了。
因為劉海反常地平靜。
平靜過後,是徹底的絕望和消沉,還是憤怒的爆發?
誰還能笑得出來呢?
被自己的女人欺騙是男人共有的悲哀。
這些人雖然無賴,也笑不出來了,而且他們許多人開始為自己剛才的大笑感到內疚,感到對不起劉海。
劉海又拿起紙條,放遠些欣賞了一會兒,咧嘴一笑,開心地叫道:“孃的,畫得真他媽像!”
無賴們慄然不語,因為劉海在笑。
笑豈非比沉默更不正常?
劉海一拍桌子:“我劉海不當烏龜,誰當烏龜?這有什麼好傷心的?你們怎麼不說話了?來來來,咱們不賭個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就不算完!”
看來劉海快瘋了!
殘月兒出來了,星星的光黯淡了。小鎮沉入了更深的酣睡之中了。
連劉海家的窗戶上,也已沒有了燈光。
只有賭局子裡的吆五喝六聲、鬨鬧聲仍在繼續著,其中,又以劉海的大笑聲最為響亮。
他們這些混混兒,究竟是想用自己的聲音把這迷人的春夜裡的一切攪成什麼樣兒呢?
難道他們大喊大叫,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嗎?
向誰證明?
第二章 夫婦
劉海直賭到東方泛白,賭局子散了,才意猶未盡地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挺愉快地哼哼著。
賭到後來,無賴們見劉海確實不在乎背上那隻烏龜,也來了興致,對劉海的稱呼也就變了,由“劉海”變成了“老八”
或是“老活”,或是“劉八哥”,劉海也不在意,應得還很脆生,好像他的名字本來就不叫劉海似的。
劉海獨苗一個,行八對他來說,似乎是降了等次,可劉海笑嘻嘻的,對一下撈到七個哥哥很得意。
搖搖晃晃走到院裡,見西廂房的窗已經黑了,劉海咕嚕道:“孃的!”徑直鑽進柴房,倒在柴堆上,一倒下便扯起了呼嚕。
呼嚕扯得山響,連老鼠都嚇跑了。
在劉海睡覺期間,混混們已將“老話”這個外號傳遍了全鎮子。
劉海要不是混蛋一個,那才怪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劉海覺得腿上一痛,醒了過來:“誰這麼…缺德!覺也不讓睡!”接著就是一個大大的呵欠,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沒有聲音。
劉海抹掉眼屎和眼淚,怔怔地看了一下。原來是吳星立在門前,冷冷地望著他。
吳星腰裡繫著圍裙,大約是想抽柴做飯的緣故。可劉海居然就睡在柴堆上,也不怕硌得慌。
劉海見是吳星,連忙跳了起來:“原來是你,對不起對不起!”
吳星的眼光冷得能冰死劉海。
劉海打了個寒然,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做飯吧,我肚子餓了!”劉海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