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挑著小攤子沿著村子叫賣的貨郎進村,貨郎多是中年或者老年人,他們搖著撥浪鼓,挑著擔子,一進村就喊:“破銅呀爛鐵呀,豬鬃呀馬尾呀,穿不著的破衣服、戴不著的破帽子,都來換糖換針線呀——”聲音拉的老長,響徹村頭村尾。貨郎的吆喝就是大軍開戰時的鳴鼓,好奇的小孩子們像勇士一樣從村裡的各個角落,如同弦上的箭,萬箭齊發地奔向貨郎攤子,他們你推我擁,搶著趴到貨郎的攤子上,貪婪地往裡瞧。一個個吵著、嚷著、說著、笑著,你推我,我擠你,爭先恐後,誰都想先換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等東西換的差不多了,貨郎又挑起攤子,拿起裝了木柄的撥浪鼓,邊搖邊走向下一個村子。在偏僻的鄉村,孩子們只知道貨郎,貨郎之外的世界就不得而知了。
這一日,秀慶、春草跟梅子三人正湊在一起,蹲在院子裡的空地上拿著樹枝在地上寫著昨天晚上剛學的字,便聽見村口那邊隱隱約約的傳來一陣小鼓聲,那鼓聲立馬讓梅子豎起了耳朵,“咚。。。。。咚。。。。。。。咚咚”鼓聲由遠及近,等聲漸漸清楚時,梅子知道這是貨郎又來村裡了,村裡已經開始沸騰起來,人們不約而同地尋聲奔去,不時還聽見有人招呼平時相好的鄰里一起去的聲音。
當貨郎的叫賣聲越來越清楚,感覺幾乎就在耳邊時,秀慶跟春草的心都早經飛過去了,一幅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樣子,探頭探腦的往那邊看,梅子也忍不住心馳神往了。她撫摸著衣服夾層裡面藏著的兩個銅板,惦記著自己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要買。便同秀慶、春草一起奔向村口。
才跑了幾步,就聽見了一陣鼓聲,這鼓聲比剛剛聽到的歡快多了。梅子他們聽見這鼓聲,下意識地小腿兒邁得更快了,春草還在叫著:“梅子,快點跑,東西都要給挑光了。”
梅子他們遠遠看見貨郎攤子已經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這陣勢恐怕連只蒼蠅都無法施展見縫插針的本事,可不把他們急壞了。只聽見貨郎在那邊喘著粗氣,邊喊著:“不要急,慢慢來,你們要的東西都有”,還一邊手忙腳亂地跟人討價還價做著交易。偶爾聽到有人在唉聲嘆氣,因為這難得的機會卻沒有碰到自己心儀的東西,每每這時,貨郎便會默默的一個不落地記下,這也就意味著過一段時間,他便會帶著他的寶盒來實現每個人的願望了,貨郎的貨箱成了全村人實現各自小小夢想的地方,人生也就有了個盼頭,有個念想,有個期待。
好不容易等到大人們挑選好自己滿意的東西散去一些的時候,梅子幾人終於擠到了攤子前,她才有機會打量今個兒來的貨郎跟他挑來的物品,這個貨郎大約四十歲左右,長得頗為健壯,他穿著一身灰色帶補丁的棉襖,肩上還斜跨了個布口袋,寬厚有力的肩膀挑著一根竹扁擔,扁擔前面挑著一個小貨櫃,裡面被分成了很多小格子,裡面放著如梳頭髮的梳子,扎頭髮的頭花頭繩,線團,針箍,縫衣針,等常用的事物,更多是新鮮有趣的,孩子們喜歡的玩意,如小泥人,麥餅,糖豆子,撥浪鼓等等,後面則挑著個柳編的籮筐,籮筐裡面放著換來的破爛,上面還有一個木盤子,木盤子裡面放著一大塊的麥芽糖。
梅子正細細瞧著,就看著幾個人或買或換,貨郎又成了好幾筆的生意。倒是有幾個婦女遲遲不肯離去,圍著扁擔兩頭用紅繩線吊著的鮮豔奪目的髮夾,你一言,我一語的,嘰嘰喳喳的,把髮夾夾在烏黑粗壯的頭髮上,輕輕的往後一甩,輕盈的笑了起來。原來對美的追求,即使是在最偏僻,最窮苦的地方也能夠釋放得如此的酣暢淋漓。這一撥挑剔的婦人散去後,一些饞嘴的孩子又圍著不肯散去,因著剛剛過完年,這些個孩子手裡都有家裡給的一兩個銅板兒的,大家紛紛豪氣地遞給貨郎,指著麥芽糖要換糖,貨郎就用一塊小鐵片貼著糖,用小錘子一敲,叮叮兩聲敲下一小塊糖遞過去,這群饞貓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害怕一眨眼的功夫,這糖,這貨郎就要消失了一般。他們眼巴巴的盯著貨郎切糖的鐵片,只希望他能失手能切大些。
圍觀的人群慢慢消散,大家各得其所,樂得回家了,此時天色也慢慢的暗了下來。貨郎收拾了一下凌亂的東西,梅子他們這才站到貨郎面前這。秀慶跟春草互相商量了半天,最終決定各拿一文錢買糖,貨郎手起刀落,叮叮兩下,就給二人一人遞了一小塊糖,而梅子卻不慌不忙,很是淡定的站在一旁,果然顯示出了現代人見過大世面、大排場的風範。
這貨郎見梅子站著看了半天都動作,蹲下身子笑吟吟的衝著梅子問道:“小娘子,可是想買糖吃,想吃哪一種?”
這貨郎見梅子生的如此白淨,身上的衣裳雖舊卻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