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掉,他和夏璐初戀過。”丁廣雄說,“那天洪隊領咱們參加夏璐遺體告別儀式……我總算看明白真愛和假愛的區別。你都看見了,邢懷良哭得死去活來,喊著要和她去;洪隊長沉默著,臉沒有大悲大傷的,也沒人們常說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覺得他心在哭泣。邢懷良痛不欲生,是做樣子給人看,演戲。”
“他們一起生活兩年多,即使愛的篝火完全熄滅,也要剩下火星和發燙的灰燼。我是說,邢懷良怎麼也……”
“恐怕這只是一種理論,愛這東西像盛油的瓶子很難倒淨。”丁廣雄不用什麼理論,而是用親眼目睹的活生生例子來說明:昨天夏璐遺體被推進焚屍爐……當地人稱煉人爐,20幾分鐘後幾縷青煙從高矗的煙囪嫋嫋升起,溶在白色的棉絮狀的雲塊裡……
最後離開火葬場的是洪天震,他留下丁廣雄陪他。
丁廣雄見他許久站在那座大煙囪下仰視著,慨言道:“一個生命的消失竟如此簡單,煙雲一般地隨風而去,不再。”
第十八章 香消玉殞(6)
他們歸來的路上,洪天震說:“我們還有一項任務。”他沒說得具體,帶丁廣雄到藍島街45號藥業集團居宅樓前,車子隱蔽在一條林蔭道上。
“柏小燕住在這,咱倆?”丁廣雄輕聲探問道。
他說:“看誰今晚在此出現。廣雄,你認為誰?”
丁廣雄:“黃承劍?”
洪天震說:“今天這個日子對一些人是悲傷,對一些人是慶幸。同一個時間內,歡笑和眼淚水乳交融在一起……”
他感到夕陽像架慢悠悠的牛車,許久才沉入地平線。
白色保時捷轎車鳥似的飛落在夜色籠罩的藥業集團居宅小區樓群旁。
柏小燕走過門衛室前,燈光中火紅一片。她穿身紅色的衣服,距離遠,看不清她臉膛的紅潤和笑容及甜滋滋的情緒。邢懷良特為她開啟車門,白色轎車開走。
不久,轎車停在一家臺灣風味餐館前,柏小燕沒下車,邢懷良獨自進去,很快拎出吃的東西。很短的工夫做出幾樣菜,顯然是事先訂做的。轎車直接開進世紀花園。
丁廣雄說:“殯儀館裡他可是悲痛欲絕。”
洪天震沒說什麼,抑制心底的沉痛不讓它迸發出來……
“屍骨未寒,他就……”
“我說他做樣子、演戲,你不信。”……
他們到達古有“潭之門戶,衡之徑庭”之稱的攸縣。當地警方熱情接待遠道而來的同行。幫助他們查清楚了劉稚菲的家在皇圖嶺鎮,並派一名刑警小劉陪他們到那個鎮上去。
“皇圖嶺鎮面積很小,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面積不足兩平方公里,人口不足兩千人。”攸縣刑警小劉說,“但該鎮是本縣的北大門,重要的中轉站。墟場攤位數百間……到了旺季,有來自廣東、江西、河北等地的客商幾萬人。”
“墟場?”小路不懂什麼是墟場。
“相當於東北的農貿市場。”小劉說,“我爸東北土生土長,參軍來湖南,後轉業留下,我生在攸縣。”
“太好啦,遇到你這老鄉可方便多了,不然,湖南話我倆都聽不太懂的。”丁廣雄非常高興,“回過東北嗎?”
“沒有。我媽說東北冬天冷,能凍掉耳朵。”
哈哈哈!丁廣雄和小路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看來你母親也一定沒去過東北。”丁廣雄說。
“她生在湖南長在湖南,她年輕時張羅去東北看看,我爸老說東北怎麼怎麼冷。我媽一聽那麼厲害,就不敢去了。其實我爸為省路費,探親總是一個人回去,家庭經濟拮据。唉,那一代人喲!”小劉黑黝、結實、充滿孩子氣的面頰,也有了被稱為悵惘的東西。他接著說,“現在生活好了,她卻再也回不了東北……一場車禍把她永久固定在床上。”
“噢,真是不幸。”
劉家現在只有一口人,劉稚菲的父親。地道的農民,兩間房子被一串串幹辣椒裝點著。小劉說本縣盛產牛角椒、朝天椒、燈籠椒、五爪椒,誰知道這些幹椒是什麼椒。
“是她,沒錯。”劉稚菲的父親說,“我就這麼一個孩。”
“您看準嘍,是稚菲妹子?”當地派出所的彭所長問。“家裡有她照片沒有?”
“有的,剛離開家時從南海縣寄來的照片。”劉稚菲的父親拿出一張照片,“近幾年沒有寄照片回來。”
劉稚菲身穿泳裝站在河邊的照片,看樣子她剛從河中上岸,身上掛滿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