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穿越的時候,落地的地方是個鳥不拉屎的村,見到的風景也就是那麼幾處,那時候,除卻覺得天氣熱沒空調沒冰棒那些個降暑的物件導致日子有些難捱之外,白朮也並沒有覺著這古代和現代有什麼大不了的區別——反倒是沒有了滿街跑得汽車,成天響個不停的喇叭廣告,白日裡天朗氣清,晚上太陽一落整個溫度就降了下來,夜晚往床邊那麼一趴,打著扇子聽聽這千年前的蟲鳴,也算瀟灑自在。
然而一旦離開了黑河村,跟著這一群糙爺們上了回皇城的路,白朮這才開始感慨現代科技的偉大——她是沒看過大商國的版圖,不知道從黑河村到那個名叫央城的皇城到底是有多遠,她只知道若是換到現在,從西北地區到首都北京撐死了只有三四個小時的時間……
上了飛機也就是個眯著眼做個春.夢的功夫,更快的,恐怕夢裡還沒上重頭戲呢,就要被溫柔和藹的空乘姐姐叫醒:拿好行李以及隨身物品親愛的客人您該麻溜滾蛋了。
可是紀雲給白朮詳細算過,從爆發了饑荒旱災的西北地區到皇城,水陸陸路一個不拉地橫過來,他們來的時候走了大約半旬——整整十五天,這還是君長知一刻也不肯耽擱趕路趕出來的結果,若是換了普通商隊,這麼長的一段路全程走完,沒有一旬少說也要二十五六天。
白朮聽得傻了眼。
在她的想象中,那欽差大臣出巡少說也要車馬一長溜,侍衛大一群,前呼後擁,嚴重點兒的前面還得來個前鑼大鼓開道的,欽差大老爺只管往那墊了十八層軟墊的馬車裡一躺,車上睡覺,下車尿尿,到地方了跟災民合影(技術不支援就畫押)留戀,等著手下的侍衛抓幾個貪官,在檔案上籤幾個字,最後光榮歸去等待升官加爵。
——至少電影都是這麼演的。
但是君長知偏不。
他一正三品朝廷大官,出巡的隊伍簡陋得讓人想抱著他哭出聲來——一架拉行李的板車,上面除卻簡單的行李之外還蹲了倆半路撿來的難民(正是區區不才不會騎馬的白朮本人以及牛銀花),二十匹高大壯的寶馬,二十名錦衣衛侍衛(還是皇帝看不下去硬塞給他的),連個照顧生活起居的丫鬟婆子都沒有,這就是君長知君大人率領的隊伍全部組成部分。
“……這麼長的路途,君大人是沒出過遠門怎麼的,不知道備個馬車?”
“咱們錦衣衛的人還在馬背上呢,身為大理寺卿,君大人怎麼甘心示弱到馬車上休息?”紀雲笑了笑,一邊拉著韁繩,另外一邊手似乎下意識地撫了下腰間的繡春刀,“所以,備了馬車也白搭,沒人睡拿來執行囊麼?何必浪費那個財力。”
“……”
白朮不傻,雖然這些天算是看出來紀雲和君長知因為組織不統一,所以在某些事情或者立場上甚至可以說是相對立的——但是當紀雲說這話的時候,她明顯聽出紀雲話語裡對君長知卻並沒有半分嘲諷的意思,相反的,今兒從他嘴裡蹦躂出來的“君大人”三個字,居然還難得聽得出一點兒真誠的敬重。
對此詭異現象,白朮第一反應就是:男人都有病,還統統病得不輕。
當今聖上有這麼一群暗中較幼稚勁兒的屬下,也不知道能暗搓搓地省下多少莫名其妙的銀子。
紀雲見白朮沉默不語,又補充道:“不過還好,現在咱們好歹有小丫頭使了。”
“……恩是啊,”白朮隨口應了句,忽然又發現好像哪裡不對,猛地頓了頓瞥了眼紀雲,一把將身邊被顛得昏昏沉沉的牛銀花攬過來,“什麼小丫頭,那是我妹!”
對於白朮的抱怨,紀雲卻笑得相當開心。
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故意的還是君長知刻意要求過,這回扒拉下來幾個隨行的兄弟都是平日裡特別不愛說話的那幾個,這一路上幾乎把他給悶出病來,這會兒遇見了白朮,總算是讓他撿回個打發時間的樂子。
相反的,紀雲挺開心,卻不代表白朮也很開心——跟紀雲說著話的時候,白朮已經在拉行李的板車上蹲了三天,一路上道路顛簸,她幾乎要被顛得屁股成了三瓣眼瞧著就要成了向日葵……
而這時候,君長知君大人騎著他的大白馬,腰桿挺直地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連續三天,每次白朮抬頭,看到的都是這麼一副場景——哪怕是眼前已被那身緋紅色官府晃得審美疲勞,白朮卻還是忍不住想要一次次抬頭去偷瞄此男腰桿筆直精裝有力瀟灑的背影。
就差在脊樑骨上刻上“大家好我是穿越文必備男一號”的字樣。
…………是個公公什麼的,真可惜了白朮那一顆蠢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