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長知徑直下了樓,看來是親自去跟店小二打聽紀雲住哪間房去了,事實上如果他就這麼一排房間一間間敲過去總能找著紀雲,只不過紀雲說過,君大人從來不幹脫褲子放屁的事兒,所以他下樓去找店小二去了。
君長知前腳剛走,白朮旁邊那個房間的門就被人從裡面拉開了,紀雲伸了個腦袋出來看了看,最終將視線停留在這會兒獨自站在原地正風中凌亂著的白朮身上:“嘛呢你?”
白朮眨了眨眼,彎腰將腳邊掉落一地的包袱撿起來拎在手上,想了想又道:“紀大哥,君大人找你呢。”
“他找我能有什麼事?你進來。”
紀雲從白朮招招手示意讓她進房間,白朮讓牛銀花自己先回房,然後舉著一大堆包袱衝進紀雲的房子裡——房間裡除了紀雲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青衣侍衛,此時他似乎受不了這炎熱的天氣脫了上衣,白朮一進去就被那充滿男性荷爾蒙氣息的背部閃瞎了狗眼,古銅色的面板蒙著一層薄薄的汗,背部是縱橫交錯的各種新的舊的疤痕,最舊的那個已經幾乎和其他部位面板變得一樣了,最新的那個卻是白花花的一長條新肉,看著像是刀傷。
“老五,你把衣服穿上,”紀雲回頭看了一眼那捧著一塊汗巾擦臉的侍衛道,“我這徒弟好龍陽,你別勾引他,年紀小,算犯罪的。”
站在床邊那個被叫“老五”的侍衛一愣,似乎被“好龍陽”三字嚇得不輕,轉過頭來一雙眼瞪得和拉扯的老牛似的瞪著白朮——這會兒已經被扣上一頂“好龍陽”的大帽子的白朮跟他瞪視了一會兒,這時候,才聽見紀雲在她旁邊輕飄飄地來了一句:“都別那麼嚴肅,我開玩笑的。”
那老五一聽這才放鬆下來,他的年紀比紀雲大一些,看上去並不是很喜歡說話的人,他走過來將白朮手中的那些包袱接過去,從中挑出自己的放在茶几上放好,白朮注意到茶几上還放了一個菜籃子,白朮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那筐子裡放的是什麼,而這時候,老五剩下的包袱順手往房間角落裡扔垃圾似的這麼一扔——
白朮:“……”
她轉過身無奈地看著笑眯眯的指揮副使:“找我什麼事?”
“找點事給你做,免得你被那群不找邊際的拉過去學喝酒,上了癮就麻煩了,到時候全央城都知道我紀雲撿了個酒鬼徒弟回去,仔細讓人笑話。”
“喝一點也沒關係吧?”
“酒糟味道重,在央城喝酒被發現了免不了就是一頓板子。”
“不喝多的時候也不一定能聞得到啊。”
“你聞不到,總有人聞得到,能聞得到的人,哪怕是舌尖沾了一滴酒他也能聞得到。”紀雲掀起眼皮子掃了白朮一眼,順手將放在茶几上的那個筐拿了起來,塞進她的懷中,她低下頭定眼一看,這才發現筐子裡裝著的是十幾根胡蘿蔔,與此同時,紀雲的聲音從她腦袋上飄下來,“你去樓下把這些胡蘿蔔喂喂烏騅,跟它打好關係,讓它明天對你溫柔點兒,別老想著摔斷你脖子。”
白朮:“……這麼複雜的資訊量烏騅能聽得懂麼?”
“能啊,”紀雲說,“我的馬和我一樣聰明。”
白朮“喔”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她這一趟就是去餵馬吃個胡蘿蔔而已,千萬不能再抱有任何其他幻想。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
白日裡夏日炎炎終於有了偃旗息鼓的意思,不再像個蒸籠似的讓人想冒汗的天氣哪怕是待在室外也並沒有什麼不妥,白朮按照店小二的指示去了馬廄,一條腿剛邁出後門就聽見後院裡傳來“唰唰”的聲音,她放眼看去,這就看見君大人一人獨自站在馬廄外的井水旁,袖子高高挽起,手中拿著個刷子,在刷他那匹光眼神就金碧輝煌得和馬中天神似的踏雲。
見了白朮,踏雲響亮地噴了下鼻子,甩了甩腦袋。
白朮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發現這會兒她要是轉身跑路好像顯得太不自然,更何況哪怕只是一瞬間她也知道——在她踏入後院的那一刻,君長知已經給過她一個餘光——換而言之,他已經看見她了。
白朮沒話找話:“君大人,刷馬啊,這種事怎麼不交給下人來做?”
“……”君長知沉默片刻,就在白朮以為他不會鳥自己時,卻又聽見男人用那稍顯沙啞的嗓音說,“踏雲性子烈,以前讓宮中馬倌照顧,將那人踢得百日下不來地。”
“……”
這時候,白朮手中那根已經遞到大白馬嘴邊的胡蘿蔔猛地一頓,在踏雲伸過腦袋想要去咬胡蘿蔔的時候,她的手轉了個方向,將胡蘿蔔遞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