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朮就像是頭一回跟大老闆出門的小跟班似的,一路上低著頭死勁兒地瞪著地面,生怕憑空出現個小石子什麼的將輪椅上的人摔著了磕著了……出都尉府時候大門有一道門檻,白朮也沒怎麼過腦袋想清楚這門檻在這平日裡雲崢是怎麼出去的,便理所當然地認為老大出門當然有人保駕護航,所以還沒等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來得及開口說話,她就已經很自覺地連人帶著輪椅將自家老大舉了起來,然後平平穩穩地放在了都尉府的門外。
雲崢:“……”
“怎麼了?”白朮繞道輪椅前面,一臉緊張,“是不是我放您落地時候勁兒太大?”
雲崢沉默片刻,隨即道:“無礙。”
“那就好,我不太會照顧人,要是有什麼需要您要對我說,我能辦到的肯定給您辦妥。”
都尉府臨時工一聽露出個鬆了口氣的模樣,重新繞到雲崢身後,繼續推著他往城門外面走,白朮他們往東面出的皇城,鎮守於東華門左右兩邊到東安門左右兩邊的守衛侍衛親軍分為金吾左衛、羽林左衛、府軍左衛、燕山左衛,屬於上十二衛的其中一部分,但是與錦衣衛都尉府這個直接獨立起來聽命於帝王的部門並不相同,包括守衛侍衛親軍在內的其他十一衛都由兵部直接管理。
要不怎麼說“上十二衛,錦衣為首”呢。
這一路上白朮他們要出城門壓根就不用掏腰間的象牙牌,雲崢往那一坐一言不發光是刷臉就成了最好的通行證,一路上那守衛的視線從他們臉上掃過的時候,白朮簡直覺得自己能聽見“嗶嗶”一樣的儀器放行響聲。
出城門的路上白朮簡單給雲崢講了下這次自己出門的目的,雲崢聽了只沉默不語,白朮猜到其實她家老大未必就不知道她這次出門究竟是幹嘛去了,只不過事關他年輕時候的青梅竹馬,所以態度有些模糊曖昧罷了,所以白朮在講述的過程中,只是簡單地講了講關於陸雙的事情,孫銀鈴的事情倒是沒怎麼提起。
她刻意迴避了尷尬,沒想到雲崢卻顯得相當坦然,主動提起問道:“昨日銀鈴她們進行殿選時,我聽紀雲說是你們在職。”
“……嗯,”白朮遲疑了一會兒後說,“在的。”
“結果如何?”
“銀鈴姑娘被留了牌子,但是沒點丹青。”
“陸雙呢?”
白朮一愣,有點兒沒想到雲崢反應倒是挺平靜的,看來也是幾年沒見,感情淡了?……這也不對啊,誰家初戀不是心頭那硃砂痣啊?……看著自家老大的面癱臉,將他內心那難以言明的悽苦自行腦補了一便,白朮微微眯起眼道:“陸雙姑娘倒是留了牌子也點上了丹青,後來那些個蝴蝶的事情想必您也知道了,一團亂後,怕是看在君大人的面子上皇上倒是沒怪罪下來,只是把銀鈴姑娘直接打發到了陸雙姑娘即將入住的宮內——”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原本只是安安靜靜地聽著,末了,似乎有些驚訝地微微坐起來了一些,側過頭——從白朮的這個方向,正好能看見男人眼睛上那一道猙獰的疤痕,倘若是沒有這道疤痕,身體也健全的話,只怕這錦衣衛指揮使不知道又是多少少女春閨夢中人。
白朮有些唏噓。
卻在這時,聽見雲崢說:“萬歲爺怎地做出這種判斷?銀鈴向來是個心高氣傲的,陸雙又從小同她一塊兒長大,銀鈴雖表面上沒說,但是可以看得出私底下她還是知道自己各方面比陸雙勝出一籌的,這會讓她去伺候陸雙?……”
白朮:“……”
老大,我覺得以您的智慧,分分鐘可以勝任後宮三千佳麗任何一“麗”的貼心閨蜜。
白朮:“我也覺得皇上此舉……欠妥。”
雲崢:“小時候也不曾聽說陸雙有遍體生香的本事,後來說是用了方子,結果昨日方子被破壞了效果卻更好,這事怎麼琢磨都有些古怪,一會你調查時候,便用師傅們教你的那些個文問話技巧去問董霓佳,仔細別有疏漏,也別讓她鑽了空子。”
白朮十分感動地嗯了一聲,想了想,又繼續十分感動道:“萬一董霓佳已經走了呢?”
“她雖身染重病,然原本身份畢竟還是準備送進宮的宮女,所以在大選結束之前,她必須留在指定地點,由專人陪護,這是規矩。”
“喔。”白朮想了想,又問,“那……老大您一會兒自己單獨行動?”
白朮語落,又覺得自己問得不妥。
感覺有點不禮貌。
然而卻沒想到,那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卻只是坦然一笑,似乎早已習慣了這“顯得有些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