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爺說話別帶上卑職,”白朮攏著袖子悶聲兒,一臉老老實實的嘴臉道,“卑職嘴巴笨,仔細說錯了什麼又讓兩位爺不高興了。”
君長知冷笑一聲:“說得就像你不說話的時候就能討人喜歡似的。”
白朮習慣了被他嫌棄,沒臉沒皮地衝他笑了笑,反倒是一旁的紀雲順杆子往上爬:“看見沒,君大人可嫌棄你,傻了吧唧的,趕緊把人家君大人的東西還給人家,然後趕緊滾。”
一邊說著,還一邊真的撩起腳踢了踢雪,揚起一陣雪塵,就像是驅趕小狗似的。
白朮衝著紀雲皺鼻子,正抬起手想要去動腦袋上的簪子,卻在這時候,又聽見君長知懶洋洋地旁邊說了句“用不著”,白朮手上一頓,擰過腦袋去看身穿緋色官袍的大理寺卿——男人裹著一層裘衣、尖細蒼白的下顎都擋在那毛茸茸的皮草下顯得特別雍容富貴,不像是當官的,反倒像是哪個鉅商家的公子哥兒……只見此時,後者鳳眼微微眯起,頓了頓,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緊不慢道:“送出去的東西自然沒有要回來的道理,本身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用著吧。”
白朮垂下了手,又擰頭去看紀雲,道:“喏,他不要。”
君長知在她身後唇角微微勾起。
白朮看不見,紀雲自然是看見了君長知這副勝利了的討厭模樣,於是挑起眉,氣哼哼地一把拎起這胳膊肘往外拐就知道看臉辦事的狗腿子徒弟,沒好氣地說:“不要你就留著,一會兒回去給二十一拿著當柴火棍去——走走走,回了回了。”
白朮一個不留神被紀雲拖出去幾米遠,這時候,又聽見君長知懶洋洋地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萬歲爺等著聽八卦呢,紀指揮使……哦對了,還有冬季狩獵的事,說是也要同你商討下的,那是正事,您可別拖拖拉拉,我是好說話,仔細耽擱了萬歲爺不高興。”
紀雲一聽不樂意了,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地吼:“正事!要不是你打法我出去當跟屁蟲,老子至於耽擱正事?!”
君長知:“嗯,你要跟萬歲爺這麼說也成,就說都是我的錯。”
紀雲:“我——徒弟你看看,你都瞧上什麼貨色的!”
白朮:“別拉上我,我就看臉,不看人品。”
……
西北饑荒得到妥善解決,邊關戰事平穩,百姓安居樂業,央城裡坐在上位的人到底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一胸口的糟心事兒處理完了,就琢磨著出去溜達一圈散散心,順便感受一下民間“瑞雪兆豐年”的喜氣,如此這般,天德帝上位後的首次大規模冬季狩獵就定在新年初始那日。
文官負責圍觀,武官好不容易找到個表現的機會自然紛紛自來領命求上陣每日蹲家裡埋頭苦練騎射,熱熱鬧鬧一大群人因為這事兒動了起來,內務府都忙得腳丫子朝天,就連後宮也跟著不太平起來——幾個為數不多的娘娘湊到一起,聊天的話題到最後總是就變成了相互恭維“姐姐你輩分兒高,萬歲爺肯定得帶著你”“妹妹說的哪家話,早已聽聞妹妹騎射了得,這獵場自然還要帶著你去”之類的話——
實際上大家都巴不得隨行名單上就自己一個人。
冬季狩獵時間長達七日,這樣就可以霸著天德帝整整七日——七日日日夜夜相對,想不磨槍走火折騰出個皇子皇女都有些難,而如今後位懸空——那個在皇帝龍炕上住了幾十日、疑似要上位的人又滾蛋了,於是,一群后宮娘娘們都心思活絡了起來。
如果她們知道對於此,天德帝是怎麼說的,大概會從床上面爬起來吐一口血——
“不帶!”
書房內,年輕的皇帝看似面色不佳地將那內務府薛公公遞上來的冊子隨手往旁邊一扔,那動靜大得薛公公一把老骨頭當場就低下了頭去,一旁跟著站職順便蹭暖氣的錦衣衛也在面面相覷之後,紛紛屏住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唯獨是臨時被拉來下棋喝茶,這會兒正坐在一旁低頭吹著茶葉沫子的君長知君大人,掀起眼皮子掃了一眼天德帝,淡淡笑道:“讓您帶您就帶上個不就成了,省的讓薛公公操碎了心,用不用得著還不是您自己說的算。”
君長知的話聽上去簡直毫無說服力——天德帝從龍椅上站起來,繞出了桌案,揹著手皺著眉似乎極為煩躁地道:“不帶不帶,好不容易出去散散心,帶女人出去做什麼?礙手礙腳的,有個擦傷就哭爹喊娘像是朕腦袋都飛了似的——”
薛公公一聽就高.潮了:“哎喲萬歲爺,這話使不得啊,使不得,呸呸呸!大吉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