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隊伍終於浩浩蕩蕩地到了獵場,這才是到隨從們真正忙開的時候了,上上下下從太監宮女到錦衣衛都忙得兩腳不沾地。
他們是早晨天微亮便到了地方,一群人擁著睡得半夢半醒的皇帝回屋裡頭泡山泉睡回籠覺時,錦衣衛們已經穿戴整齊,騎著馬浩浩蕩蕩地殺進了獵場,踩點。
錦衣衛分層三隊,第一隊由紀雲這樣已經在職有些年頭有經驗的錦衣衛帶著,他們負責騎著馬從外圍將各種獵物往裡趕,不至於讓圍獵開始眾君臣因尋不到獵物空手敗興而歸;
第二隊是白朮這樣的菜鳥為主要組成,他們帶著其他的普通侍衛,一人帶著一隊人,到了圍場稍裡面的位置就要下馬了,接下來的任務便是將那雪地小心翼翼翻開排查去年有沒有剩下沒收拾乾淨的陷阱或獸夾,翻的時候要小心仔細儘量不留下痕跡——冬季圍獵,大家都喜歡在整齊沒有人煙的雪地策馬,誰也不想爬起來看見被翻得亂七八糟的雪地敗了興致;
第三隊只有五叔,十六還有二十一三個人,他們也是去“踩點”,然而踩的卻是另外的人,對外宣稱是跟白朮他們一起,然而進了林子,稍不留神兒三個人便消失在了樹林枝椏之間,不知去向。
只是走幾百米偶爾一抬頭,便能在不搞不低的地方發現個低調的標記——尋常人怕是不懂那麼多,只有錦衣衛自己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比如白朮,在彎腰從雪裡扒出個鏽跡斑斑的鐵夾時,她就是這麼不經意地抬頭一看,便看見就在她身高稍高一些的位置,有一小片刻痕——兩豎長緊緊挨著,旁邊一條短橫,短橫再過去是緊緊連結在一起的三條短豎條,三組條橫,分別代表“二”“五”“三”,後面兩組連在一起的一起看,就是“五”加“三”,正巧等於八。
整組數字就是二十八。
尋常人不仔細,恐怕就要把這當樹木本身的紋路。
而刻下這組暗號的人還挺貼心,似乎是擔心自己刻太高白朮看不見,專門將記號刻在比較低的位置——錦衣衛裡能有這麼貼心的只會是五叔。
白朮明白明天她蹲點的地方就在這獵場入口往東十里的這樹上,撇撇嘴,倍感唏噓——而此時她聽見身後有人接近,轉過頭一看發現是一名跟上來的侍衛,這會兒客氣地叫了她一聲“大人”,而後又問:“這兒有何不妥麼?”
白朮“喔”了聲擺擺手,將那經過一年風吹雨打破破爛爛的獸夾往那人懷裡一塞:“找著個。”
那侍衛接了獸夾不疑有他便回頭走了,白朮順手將樹下有人來過的痕跡清掃乾淨——無論是是她的,還是五叔的。
……
忙活了一天,撿了七八個破爛回到獵場外頭的行宮,白朮彎腰一天腰痠背疼,尋思著找地方好好休息,迎頭便碰到了冒著腰往這邊走來的十二和十三,兩人皆是一臉菜色,白朮正奇怪撿個破爛都能把他們撿得臉色煞白也不容易,正欲調侃,這又一拍腦門想起:今兒錦衣衛也沒都去撿破爛,還是留了四個人給萬歲爺當看門狗的。
眼下這迎面就跑過來兩條。
“怎麼啦這是?”白朮頗為好笑地問,“萬歲爺給你們指婚了啊這一臉失魂落魄的?”
“二十八,你們可算回來了啊,哎喲。”十二一臉牙疼,往身後掃了掃,這才壓死了聲音說,“萬歲爺在裡頭跟北鎮王議事,開始還好好的,後來不知怎麼的提到了之前西番國和董家勾結意圖弒君一案,本來萬歲爺對於自己跟個心懷鬼胎的女人嗯嗯嗯了那麼久面子就掛不住,現在提起,明眼人自然是將董家大罵一頓最好罵得體無完膚——”
正說著呢,便聽見他們身後行宮裡傳來“哐”“啪”兩聲物品落地摔碎的聲音——緊接著,便是那任性的皇帝扯著嗓子讓人滾蛋。
白朮往那方向看了看,摸了摸鼻尖,大致猜到一些,收回目光瞅著十二和十三笑著說:“不是所有人都精通鷹犬們的特殊生存技巧的。”
話剛落便被旁邊同樣一臉菜色的十三揍了腦袋:“什麼話都敢說!”
白朮摸摸腦袋轉過頭衝十二笑眯眯道:“您繼續啊。”
十二心有餘悸地掃了眼身後,像是生怕天德帝衝出來搖他脖子似的:“沒繼續了,這董家你也知道他們的來歷,所以最後自然沒法避免又說到了曲家,就開國功臣曲大人那事兒,先帝爺當年辦的事情,王爺就是主張反對的,現在又提起來……”
白朮知道了,當初恐怕天德帝跟他爹是一個鼻孔出氣的,這回提起,北鎮王怕是隨口借題發揮說了句當年行為確實不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