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君長知縮回手站直了身體轉身要走,感覺到那熟悉的檀木香從鼻尖抽離,白朮腦子一抽居然伸出手下意識地抓住了那柔軟的狐裘的一角,手心柔軟溫暖的觸感讓她微微一愣,抬起頭便看見那原本要離開的人這會兒正微微側著身,低頭看她,黑色的瞳眸在這樣陰鬱大雪的夜裡,眼底卻彷彿有星光閃爍。
君長知:“怎麼,魚給你撈上來了,還要本官動手親自收拾?”
白朮搖搖頭,鬆開了他的衣角,伸手將那條因為過於笨拙被插上來的大魚送了命的拎起來,拍拍肩頭的積雪站起來跟著君長知身後往回走——此時不遠處篝火一堆堆的,侍衛們在吆喝著搭臨時帳篷,天氣冷,白朮跟在腿長得很的君大人屁股後面走得呼哧呼哧的,想了想問:“大人,上次你怎麼不說考慮考慮?”
君長知頭也不回問:“哪次?”
“鬥獸會。”白朮想也不想道,“那次。”
前面沉默了片刻,白朮琢磨著自己是不是問錯了問題——可能君長知說的“考慮考慮“真不是她想象的那樣……抬起頭向走在前面的那沉默的背影看去,正當她以為自己不會得到回答,卻聽見走在前面的人慢悠悠道:“不是不考慮,是還沒想好怎麼回答。”
白朮腳下一頓,想說什麼,情急之下卻咬了自己的舌頭——正痛得眼淚鼻涕都快流出來,又聽見君長知在前面悠哉哉地說:“那時候本官以為你是個男孩——本官家父年事已高,經不住這種刺激……再說,你後來不是罵本官了麼,還是在萬歲爺跟前。”
白朮:“嘿嘿。”
君長知:“本官連回嘴反駁都不曾便任由你罵了,本官乃當朝大理寺卿,官居正三品,家父平章知事,整個朝廷敢指著本官鼻子罵得大概獨你一份——算起來,你不吃虧。”
白朮:“嘿嘿嘿。”
君長知:“傻笑個屁,以下犯上,罪當鞭刑。”
白朮三兩步上前,揹著手伸長了脖子去看這會兒身邊的人臉上的表情——果不其然看見他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君公公這副面癱著臉罵人的模樣實在是萌得快出血了,抬起手擦擦哈喇子,湊上去:“後來上次馬車裡說的那件事還算不算了?”
君長知步子一頓,微微低下頭:“哪件事?”
“我妹,牛銀花。”白朮提醒。
君長知低著頭看著面前這伸長了脖子一臉期盼瞅著自己的人,不知怎麼覺得簡直荒謬得很——森山老林,他做什麼要在這裡給她說這些事情,想到這,未免覺得荒唐得讓人耳根子都要發紅,隨即移開了目光,想也不想抬頭在那送上門的額頭上輕輕拍了一巴掌,卻還是唇角微微勾起給了她一個她想要的回答:“不作數了。”
白朮心裡炸開了鍋。
恨不得找個沒人的地方跳一曲《小蘋果》方解心頭對玉皇大帝的感激之情。
等她回過神兒來時,之前站在她跟前的人已經走出去了很遠——白朮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發現君公公今天走路速度好像比平日裡快了些,然而等他重新回到天德帝那一堆篝火旁,被招呼著落座,火光映照在那張年輕英俊的面容之上,卻是看不出一點兒不妥。
這邊君長知剛落座,便聽見天德帝問他:“君愛卿半晌不見人影,原來是與那猴子亂蹦躂去了。”
君長知笑了笑:“回萬歲爺的話,微臣方才在那頭餵馬就碰巧遇見了,便沿著那河邊走了走,打了條河鮮。”
天德帝也跟著笑:“這麼冷的天氣,難不成她還親手動手給你撈的?”
君長知垂下眼,輕輕地“嗯”了聲,半晌之後,又掀起眼皮子,笑容不變懶洋洋道:“那哪成,自然微臣自己動手的啊。”
天德帝點點頭不再追問,隨即便轉過頭去跟身邊的祿王說話去了,在場的官員有些是將這對話當做尋常的對話壓根就沒往心裡去,然而另外有一些卻並不這麼想,比如這會兒,那北鎮王便似笑非笑地湊近了君長知,壓低了聲音慵懶道:“我皇弟這是不相信了。”
君長知微微眯起眼:“那可就糟糕了,微臣說的都是實話。”
語氣輕描淡寫的,倒是聽不出一點兒“糟糕”的情緒在頭。
北鎮王頓了頓,似乎有些意外地將面前年輕的大理寺卿從頭到尾掃了一遍,忽然從胸腔之中發出一陣笑,隨即揮揮手便轉身同別的人說話去了。
而此時此刻。
遠處觀望中的白朮自然聽不見他們說什麼,只知道這群人在“小聲說話大聲笑”,低下頭看著手中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