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一眼之後,垂下目光,一字不語,淡定與她擦肩而過——留下白朮一人軍姿狀杵在那,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直到君長知走遠了,白朮轉過頭看著男人堅決離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這是咋回事,抬起手摸摸在君大人那碰得全是灰搞不好還摻和著鮮血的鼻尖,白朮開始懷疑昨晚自己坐在君大人懷裡聊人生談理想這事兒究竟是不是她喝多了連思想都在撒酒瘋——
直到早膳之後,才被孟朝玉一言驚醒夢中人:“昨晚是不是說了什麼他不高興聽得了?”
白朮放下大饅頭,臉上的表情從茫然變成驚慌。
孟朝玉問:“說什麼了?”
“他讓我跟他回去,放下屠刀,立地成……君夫人。”
“喔,你回答什麼了?”
“我說我不,我要留下來、跟著你謀朝篡位。”
“……”
“……”
孟朝玉一臉說爽不合適說不爽更不合適的扭曲臉拍了拍白朮的頭疼,揹著手走出了帳篷,並沒有再給白朮第二次大腦成功反應過來的機會:比如其實如果這事兒要分鍋他也有責任。
……
就這樣,因為白朮過於誠實,她和君長知時隔千日未見互訴衷腸之後,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冷戰:準確地說是君大人單方面的冷戰,期間白朮還是無數次試圖放下偶像包袱主動湊上去,只是最後均以各種尷尬結局落幕。
時間就這樣拖拖拉拉到了君長知該回大商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白朮一宿沒閤眼,第二天早早來到城牆上等著,早上風沙很大,她被沙子糊了無數次眼,眼淚汪汪——最慘的還不是這個,最慘的是等君長知的馬車真的來了,她卻只敢遠遠地趴在城牆後面偷偷看,心中彷彿有千萬螞蟻啃噬。
君長知是貴客,北鎮王自然親自出來送行,兩人夾槍帶刺說了一番表面看似和平實際酸溜溜的騷話,君長知終於是微微頷首,說出了最後的道別話——
孟朝玉送行完畢準備撤退。
君長知也轉身準備登上馬車——只是在他登上馬車的那一瞬間,白朮總覺得他微微勾起的眼角準確地往她這邊掃了一眼:不鹹不淡的一眼。
甚至可能是錯覺。
然後君長知登上馬車,緋紅袍子一角消失在馬車內部投下的陰影中,白朮咬了咬下唇,手下捏住的城牆稀里嘩啦往下掉了幾塊碎石。
君長知的馬車緩緩行駛,白朮在唇邊嚐到了淡淡的鐵鏽味兒。
這時候,身後一個聲音冷不丁地響起:“不去追?”
白朮放開了捏在城牆上的手,肩膀耷拉下來沒精打采道:“……沒膽子追。”
“人家有膽子長途跋涉翻山越嶺來找你呢?君大人也是可憐,最後就找著你這麼一……慫貨。”
一個“慫”字突出重點,白朮瞬間就炸了,何猛個轉過身狠狠瞪著孟朝玉:“他不理我我能怎麼地?咱們現在還能更加尷尬?!”
“能,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在城牆下準備攻城,他在城牆上準備放火油燒你放箭射你的時候。”
“……”
“相信我,那時候絕對比現在尷尬。”
白朮臉上的表情可以用猙獰來形容了:“你現在來放什麼馬後炮,人都走遠了,你她媽剛才怎麼不早點兒勸我?!”
“……”
無論女人外表和性格多像男人,她的內在依然是女人,最擅長的就是蠻不講理——孟朝玉算是明白了,久經溫柔鄉沙場他倒是一點也不慌,鳳眼掃過白朮身後的城牆:“……城牆都捏碎了,一會兒本王還得找人休憩,這不必要的開支算你俸祿上——”
“……”
“還有本王的座駕一日租金,一併扣了?”
“……?”
白朮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便聽見孟朝玉打了聲口哨——隨即不遠處,馬蹄聲響起,塵土之間,北鎮王孟朝玉那匹不在當今錦衣衛指揮使紀雲以及大理寺卿君長知坐騎之下的駿馬已至身前!
白朮幾乎算是條件反射的,一個飛身躍起穩穩落於馬背上,勒緊了韁繩,回頭看了一眼孟朝玉,烈日之下,此時此刻少女那雙瞳眸竟是說不出的璀璨奪目——孟朝玉微微一愣,下一秒,馬背上的人甚至來不及說一個謝字,已揚鞭狠抽馬臀,雙腿一夾馬腹,暴喝一聲,一人一馬已如離弦之箭射出!
“埃……”孟朝玉攏著袖子,“輕點,我都捨不得那麼用力抽馬屁股,自打被馴服,我青椎哪裡受過這種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