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後,隆冬將至。
整個央城彷彿也伴隨著逐日變冷的天氣而凝固冷卻,當這一年的初雪降下將整個城覆蓋,來自那座城內的第一道戒嚴令也終於貼滿了大街小巷——
“北鎮王要反!”
“北河失守,鳳城太守束手就擒歸順北鎮大軍……過幾日,哦不,怕是明日,百萬大軍即將過河!”
“說什麼蠢話?這怎可能,北鎮那地方山窮水盡,怎麼養得活百萬精兵,我朝中還有國師和三名大將鎮守,兵充糧足,定然是不怕的!”
”你說李國師?他、他是北鎮王的舅舅啊!”
“……”
“這幾日都被找了由頭下了兵權,你說這是為什麼?”
“嗨,這真是——”
厚重城門落下,高高的城牆隔絕了牆內與牆外,彷彿成為了這央城最牢固、也是最脆弱的最後一道防線。
……
皇城之中,風雲萬變。
國師被囚禁,三軍軍令一夜之間被收回大半,但凡與北鎮王稍沾親帶故的黨羽均成殃及池魚無一倖免,東西兩廠太監成了這般震動的最終受益人,一時間權傾朝野,殺反賊,除眼中釘……
朝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走著路都不敢抬高了頭生怕就被捉住扣個大帽子,人們低調做人低調做事,可謂是一片蕭條。
“哐”一聲巨響從御書房中傳出。
守在門外的東廠侍衛卻彷彿習以為常,不推門而入也不去一探究竟,眉毛都不抖一下,只是看著眼前落雪紛紛——
“一群沒用的廢物!”
御書房內,身著龍袍男子滿臉暴怒卻不掩倦容,在推翻了茶具後,他似又不解恨,伸手嘩啦啦將堆積在桌案上的奏摺盡數掃落在地,順便一腳踹翻了桌案——
“廢物!廢物!廢物!朕年年精兵良馬,減稅通糧,強大北河兵權,到頭來,這胡錄卻如此不堪一擊!輕易就投了誠,將孟朝玉和他那些、那些個野狗——”
“皇上,謹言慎行。”
“……”
當今天子面部漲紅,猛地轉過身,去瞪站在自己身後的英俊男子——與他髮絲鬆散、龍袍皺亂的狼狽模樣不同,男子依舊是一絲不苟的從容模樣,那張英俊冷漠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絲的情緒,此時似感覺到天子的目光,男子長而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而後抬起——
“皇上冷靜。北河失手,北鎮王要攻過來還要經過北遼平原,”君長知淡淡道,“到時候兵疲馬勞,王玉真未必不堪一擊。”
“未必?未必?!”孟樓抓狂咆哮,“天亡我大商!滿朝文武百官,朕就找不出一個能打的?!!,”
“……”君長知垂下眼,任由當今天子如同瘋子一般在他面前上躥下跳,停頓了下,用聽不出多少情緒的聲音提醒,“能打的,都老死了,留下的後輩,也都叫您給宰了……”
孟樓咆哮聲戛然而止。
“伴君如伴虎。”君長知看了他一眼,“孟朝玉何嘗不是被逼得狗急跳牆——”
“朕沒想殺他!怎麼說他也是我親兄——”
孟樓話語一頓,這時候突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君長知,目光閃爍片刻後突然露出個古怪的笑容,“伴君如伴虎?嗯?君卿,你也是這麼想的?”
君長知微微一愣,抬頭對視上孟樓……只見對方的眼中閃爍著歇斯底里的光芒——
“你也是這麼想的,對吧?朕就知道,早就知道,其實你打小就沒怎麼看得上朕,雖為伴讀,卻事事壓朕一頭,騎馬射箭,文章學識,太傅誇你,太師誇你,人人都誇你君長知年輕有為,將來必成大業……結果,結果你卻只願意在君議院委屈個高不成低不就的閒職……”孟樓眼中逐漸染上血紅絲,“皆因你只是不想輔助朕!哪怕是朕登機稱帝,也沒能在你面前抬起頭來,你根本不給朕這個機會!遠遠躲開了去——”
“皇上……”
“後來有個那個錦衣衛!那個小鬼!朕要她為後,要她成朕的人,你很無奈,很生氣對不對?哈,是不是頭一次覺得,自己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厲害——”
君長知微一頓,嘆了口氣,似頗為無奈終於還是喚出那個許久未用的稱呼:“德玄……”
“別這麼叫我!”孟樓提高聲音,”我沒你這個朋友!如今我落入這般窘迫田地,你是不是幸災樂禍得緊?是不是?!君長知!我是當今天子,你有什麼資格同我搶——你有什麼資格?!”
孟樓雙眼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