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但畢竟饑民多如牛毛,成龍無奈,只得將糧食作成稀飯,使饑民勉強充飢。這稀飯可真是夠稀的,一碗中也不見幾粒米,僅是稀湯而已。每天都有饑民看不到次日的太陽,大受所部將官於心不忍,將軍中糧食三十石賑濟百姓,但百不能及一,是時風雨大作,饑民於夜雨中哀號呻吟,慘不忍睹。
漢城倭軍龜縮於城內日子也不好過,眼看倉中存糧日益減少,田間又無人耕種,想出城去搶,又怕遭游擊隊襲擊,即使敢出去,又能搶到什麼?連朝鮮人自己都快餓得絕種了,哪還有東西讓他們去搶?數萬倭兵眼巴巴得張著嘴要吃飯,宇喜多秀家心裡雖然著急,可是俗話說“家中有糧,心裡不慌”,龍山還囤有數萬石糧食,夠對付一陣子的。秀家還打著如意算盤,忽有人來報:“龍山遭明軍偷襲,糧倉被焚”,秀家大驚失色,這是那年二月發生的事。原來,自明軍撤退後,倭兵便放鬆警惕,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游擊隊身上。藉此機會,大受奉李如松之命,聯合鮮軍一舉偷襲龍山成功,龍山守軍措不及防,轉眼間倉中糧食被焚燒殆盡。
這無疑於傷口上撒鹽,漢城這時已是屍臭萬里,由於秀家對城中百姓慘無人道的屠殺,漢城內屍橫遍野,倭軍又不進行善後處理,使得大街上的屍體開始腐爛,發出陣陣惡臭。倭兵躲在城內不敢出去,每天聞著自己造下的孽,士氣日益低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不但城中士兵產生厭戰情緒,就連統領一方的武將亦開始抱怨了。立花宗茂之弟高橋統增於家信中稱朝鮮乃窮鄉僻壤,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讓人忍無可忍;更有甚者,相良氏家臣 澤水左馬介 連招呼都不打,就撒丫子溜回日本去了,他是倭軍入侵朝鮮以來第一個逃回過的。倭兵們見當領導得都跑了,自己還在這送死作甚,亦紛紛開了小差,僅鍋島直茂所部就有五十七人逃回日本。秀吉還特命在日本各地設立抓捕逃亡者的崗哨,即所謂的“人番留所”。
從開戰初期直到平壤之戰,日本國內的厭戰情緒也一浪高過一浪。葡萄牙傳教士Luis Frois將他在九州島的見聞寫了下來:農民抗拒繳納軍糧,百姓反抗徵丁,反對侵略之聲亦此起彼伏,婦女日夜哭泣,認為遲早會成為寡婦,不安與惶恐充斥整個國家,並出現了戰爭必將失敗的預言。在奈良,當興福寺多聞院的英俊和尚獲悉日本要遠征朝鮮時,就預言戰爭會以失敗而告終;開戰後,他更是在日記中寫下對朝鮮百姓慘遭蹂躪的無限同情。常陸國的農民拒繳兵糧,使得正在準備渡海作戰的常陸大名佐竹義宣差點斷炊。就連關白豐臣秀次的老泰山、出羽大名 最上義光 也叫苦不迭,當時他留在名護屋聽用,獲悉平壤戰敗後,在給家人的書信中說士兵皆有逃回日本之意,他們各個都這樣想:即使出家為僧也好,只要能保住性命就行了;自己一把年紀,不知是否還能活著聞到故鄉芬芳的泥土氣息,哪怕喝上一杯家鄉的水也心滿意足了。
更有甚者,以武士 沙也可 為代表的倭軍將士竟投降到鮮軍陣營中,拿起刀槍,與昔日戰友對著幹;這些投降的日本人被朝鮮稱作“降倭”。沙也可 原為加藤清正的先鋒,於文祿元年(1592)四月十三渡海,由於久仰朝鮮禮義,七天後就率兵投降朝鮮。他最大的貢獻就是將日本火槍技術傳入朝鮮,此外還立下赫赫戰功,因此宣祖李昖賜名“金忠善”。後來,他又在甲子適變(1624)、丙子胡亂(1636)中表現活躍,最後官至正二品正憲大夫,被朝鮮稱為“三亂功臣”(記於《慕夏堂文集》)。
閒言少敘,言歸正傳。三月初三,身處名護屋的豐臣秀吉還在作春秋大夢,派使者前往漢城,通知諸將,自己要親征朝鮮。秀家等人一聽,慌忙連署書通道:“今大兵將西,而軍糧漕運路程頗難,臣等謂略,定全羅、慶尚二道得便,而如其攻城。一旦攻擊,大損兵士,不如緩攻而得全捷。臨機處置,平定二道,而後大師航海,糧運無滯,啟行尤易。方今臣等盡屯聚京城,明大兵來攻則擊而殲之,非難也”,秀吉實在忍不住了,一再催促諸將趕緊進兵,蕩平朝鮮。無奈之下,石田三成、大谷吉繼等監軍和秀家、小早川隆景等諸將商量後,決定出兵試試,一來探探虛實,再者又可應付太閣殿下。然開城有鮮軍重兵把守,進攻不易,遂決定先攻晉州,命加藤光泰、細川忠興、長谷川秀一等七將率兵兩萬攻之。晉州城地形險要,易守難攻,由慶尚監司金士純守備。忠興、秀一曾在晉州城下吃過苦頭,這次要一雪前恥。怎料,倭軍這七塊料官階相仿,互不受節制,爭先恐後得率兵攻城,生怕別人搶了頭功。士純見敵軍漫無紀律,當機立斷,引兵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