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再說吧。”說到這裡,薛文錫突然一拍大腿,猛地從床上站起身來,“先去吃飯,吃完飯什麼都好說。”
然而這一起身實在有點過猛,他腰間的毛巾立即便滑了下來,露出兩條長腿。薛承福順勢盯著他下身看了幾眼,末了撲哧一笑,一瘸一拐地往浴室裡走:“你別煩,我還沒洗澡呢。”
薛文錫毫無羞恥地把毛巾踢到一旁,兀自穿好衣服,說道:“你今天想去哪兒吃?”
浴室裡水聲響起來,薛承福的回答夾雜其中,就有點不清不楚的。薛文錫豎起耳朵來聽,卻是怎麼也聽不清,只覺得他好像在說“水邊”。
因此他推門走入浴室,又問了一句:“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隨便!”薛承福已經脫得渾身精光,卻是瞪著半路闖入門內的薛文錫,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他只有一隻腳邁進了水裡,其餘大半身子都裸露在外。浴室裡熱氣蒸騰著水汽,在明亮的黃色點燈底下飄得好像塵埃。
“哦。”薛文錫點點頭,轉身關上門出去了。
薛文錫不是很講究吃,薛承福卻挺講究。然而因為剛剛已經說了隨便,所以到最後他即便是不情不願,卻也只能跟隨著薛文錫就近在上海飯店吃了。
上海飯店是法租界內一家高階飯店,理應是不該被嫌的。然而薛承福記恨著方才浴室裡的一事,覺得自己很丟臉,因此食不下咽,只覺得這上海飯店真是太糟糕了。
於是他沒吃幾口就站起身來:“我吃飽了,出去逛一會兒,不走遠。”
薛文錫這才抬頭:“去哪兒?”
“就在飯店門口。”
“行,過會兒你自己回房間吧,別太晚了。”
薛文錫點點頭,言罷又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薛承福感覺很受冷落,一言不發地走出去了。
賭氣在外面走了幾圈,他也無事可做,再加上腿又發疼,他就隨手買了份報紙,坐在長凳上看起來。
報紙上沒有什麼好訊息,無非是哪裡哪裡又淪陷了,或是政府又做出了什麼宣告,橫豎這些宣告也不會影響到他的生活,所以他連看都不看。
他比較喜歡看一些家長裡短的板塊,類似於尋人啟事、生活軼事還有作家對罵什麼的。文人相輕這四個字似乎很有道理,因為雖然很多人已經吃不上飯了,但這類事情仍是層出不窮,並不稀缺,長期存在著,佔據眾人的眼球。
更何況他們罵起人來可謂既準又狠,還有文采,堪稱是十二分的好看,簡直比《笑林廣記》還要使他發笑。
一口氣看完報紙,薛承福心裡舒坦了,便從凳子上起身,活動一下雙腿,準備回到飯店,和薛文錫討論一下上面的趣事。
沒想到這才剛過了晚飯點,薛文錫就睡了。薛承福進屋的時候燈還是開的,但是並沒有看見人。
一開始他還以為薛文錫是不在房間裡面,就又有些氣悶,不過當他走進去後,卻是發現薛文錫正在床上躺著,身上裹了一條被子,幾乎沒有露臉。
薛承福便隨手把報紙往床頭一放,拿手去掐他的臉:“你行了啊,這麼早就睡?”
薛文錫卻是不理會他,自己調轉了方向繼續睡。薛承福很想把他吵醒,可是他覺得薛文錫的臉有點發燙,因此他轉變態度,伸手撫摸了薛文錫的額頭。
“這是發燒了。”他心想,嘆口氣,按響電鈴叫了一個醫生過來。
吃過藥後薛文錫又躺下了,但是並沒有睡著。薛承福在一旁無事可做,就脫了衣服進到被子裡抱住他,嘴裡哼哼唧唧的,唱起兒歌來。
薛文錫嫌他唱歌吵,想把頭扭過去,扭頭後他瞧見床頭多了一卷報紙,於是開口道:“你別唱了,給我讀讀這個。”
卻是正中了薛承福的下懷。
薛承福直起身子靠在床頭,拿了報紙念起來:“五年不回家情有可原,哭親媽不死孝心可嘉——說是重慶有一個李師長昨天趕回老家安徽,專為掃他媽的墓,結果很不巧在掃墓處偶遇親媽。下面還有小字,哈,原來這李師長五年沒有回家,是因為得到了錯誤訊息,誤把另一位李師長的媽媽當作了自己的媽媽。另:李師長脅迫隔壁華新報社報道不實訊息,強硬擬定標題,稱李某“情有可原,孝心可嘉”。本報對於華新報的遭遇十分同情,但堅決不與其沆瀣一氣,遂如此為之,還望人民群眾們心懷寬容,不要笑話他。哦,李師長親自發話了,說那些笑話他的人,日後但凡被他撞見了,一顆子彈崩一個,他槍法好。”
“咳,下一行——專治腰背筋骨,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