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樣的氣質風貌才是真正的她?突竟那流氣粗俗與端莊飛揚之間的變換與差異,哪一個才是在“演戲”?
他竟無法對她定出一個絕對的定義!
“又怎麼了?”他表情不可思議,使得沙昔非下意識裡覺得自己是否哪裡不對勁,低頭看看自己。
她發現,某個程度上,卓晉生實在是個很會挑剔的男人。儘管他顯示得耐性好,耐煩耐氣,可也個性十足,踰越他容忍範圍標準的,他絕對不會客氣。好比在來時他在車上對她那種冷淡挑釁的語氣就是一個例子。
尤其,他不是那種經常有求於人的男子,在“委屈自己”這方面上,他不怎麼願意妥協;這一點和她恰巧相反。打小她就看慣了各種臉色,也伺候慣了各種臉色,能屈能伸,能不堅持的就絕對不堅持,要銀要錢,就是不要臉;當然,她有她的個性與脾氣,只是,不到最後不得已的關頭,她絕對不會跟白花花的銀子過不去。
因為她是屬於土的。屬於士的女子,有一顆最現實固執的心。
卓晉生管聽不答的,對她偏個頭,逕自走進屋裡去。她趕緊跟進去,牢牢挨在他後頭。
客聽裡一片寧祥。西落的太陽,從西邊的窗子灑照進來片片絲絲的暖金光芒,光彩一地參差對照著,滿室蒸發著一股幽幽的古舊風情。
卓晉生大步走到光影中,立即地,光與影將他整個人偏分在明亮與幽暗的參差裡。
“大哥!”樓上傳下來一聲不期然的驚喜。一個年紀和卓晉生相仿,大概兩三歲之差的年輕男子快步下來。
他和卓晉生一樣,曬了一身古銅的健康肌膚;唇齒眉眼,和突出深刻的輪廓,也與卓晉生有幾分神似。乍看下,如同的一個知性加帥性加個性的魅力表徵。
“怎麼不先打個電話回來?我好過去接你!”他帶著驚喜的笑臉,來到他們的面前。
那一雙眼,晶燦得像珠光。同樣是自體會發光,他的眼神卻不若卓晉生那等會吞噬人似的燃燒般光熱,而是一種明亮的照拂,缺乏了卓晉生那種個性不妥協的倔霸之氣,卻有著卓晉生所沒有的溫秀之賈;一個轟烈,一個低迴情長。
沙昔非從聽到聲音傳來開始。臉上就掛著淺淺的笑,並且一直保持它的柔和度,絲毫沒有僵硬感。
她看看卓晉生,再看看那個男子。
他叫卓晉生“大哥”,自然就是那個“弟弟”了。憑著職業的本能,她嗅得出,這個男人絕對是上等貨,不但英俊風采、體魄強健,而且多金多田,旁的且不算,光是這房子的土地,少說也值好幾債。卓晉生看來不好應付,她倒可以把心力放在弟弟身上,同樣地不愁吃穿。
“反正我自己開車回來也一樣,不麻煩。”卓晉生一貫那平板的語調。開了五六個小時的車程,他居然還說不麻煩。
沙昔非不現甚麼意味地側頭望他一眼。原來他那種沒有高低起伏情感的平板語調,是他個性一種原始的元素;她原還以為,那或只是他另一款的面具。
“奶奶呢?英生!”卓晉生問道。
銀生?沙昔非想著心事,沒聽仔細,自以為是,險些突兀地笑出來。金生、銀生,這一家的男子倒都是啄著寶貝出生,難怪生來就是富貴命。
“奶奶在房裡休息,爸媽和小瑤也在。我想他們應該也都聽到聲響,大概馬上就會出來了。”卓英生邊回答,邊將眼光移到沙昔非身上。
“她叫沙昔非。”卓晉生會意,介紹說:“我的未婚妻。上回我跟你們提過了,今天特地帶她回來見奶奶的。”
“未婚妻?大哥,你真的——”卓英生的反應沒有應有的高興與驚喜,反倒顯得錯愕。好像卓晉生做了甚麼,而他卻不相信他真的會那麼做的事。
“當然是真的。從小,哪一次我說的話沒做到過?只要我說出口的,言出必行。”卓晉生臉上流露著不妥協的神氣。
沙昔非愉愉吊個白眼,在心頭暗笑。甚麼言出必行?說得跟真的一樣!
“阿非,來,我跟你介紹——”卓晉生又不先示個意,很自然地就伸手摟住她的腰,將她帶到身旁,身體猛然地相偎觸。
那樣冷不防,教她差點失控地心顫。
假扮未婚妻,當然或會有一些掩人耳目的親密舉動,契約訂得很清楚;這種“親密的情節”,她演來也從不會有甚麼阻礙,但卓晉生總是那樣冷不防,時而配合不當,她只稍掉以輕心便險些露出破綻。
“這是我弟弟,英生。”卓晉生一雙多情眼,脈脈含情地注視著她,對她顯得那樣親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