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土路就有很長的一段路,那條不算寬敞的土路,是鎮上唯一通向大公路的通道。前兩年,公社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輛破舊的大轎子車。車雖然舊,但是柳楊鎮的人稀罕,那是唯一能把人快速載到縣城的交通工具。
只是這大轎子車一天一發,一大早發車,中午就回來了。
沒過多長時間,鎮上的大轎子顛簸著出現了,因為車用的時間久了,破舊的車身看著很費力,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跟拖拉機似的。
車子開著,後面捲起厚重的一片塵灰。
鄧有龍站起身來,他盯著慢慢駛來的車子,心裡竟開始緊張起來:趙小嫻會回來嗎?她會在車上嗎?
大轎子在公社門口停了下來,車上的人開始往門口湧動,鄧有龍睜大眼睛朝車裡瞅。
車上的人陸陸續續下來了,帶著歸來的滿足和疲憊一個個離開了。
鄧有龍眼瞅著最後一個人下了車,他不甘心,跳上車廂看了又看,也沒看到趙小嫻的影子。
這個結果讓鄧有龍心裡先是懊惱和失望,繼而酸楚起來,繼而生出一股悔意和恨意。他後悔沒有強行讓趙小嫻把鮮果帶走,這樣孩子就不會餓著。
很快,他又惱恨趙小嫻狠心,真的能丟下吃奶的鮮果不再回來。鄧有龍望著空空的大轎子車,深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趙小嫻可憐,說傳娃媽可憐,可她們誰比沒奶吃的小鮮果可憐呢?
希望落空了,鄧有龍穿過楊柳鎮的街道往供銷社走去。
供銷社裡,荷花忙著看布,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比劃著。鄧有龍卻在賣吃喝的地方看有沒有適合嬰兒吃的東西。找了半天,除過一些點心類的副食,沒有任何鮮果能吃的東西。
那邊,荷花已經挑好了布,興奮地喊他過去。
鄧有龍摸了摸口袋裡的十塊錢,猶豫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苗圃老陳的那隻奶羊。他過去把荷葉叫出了門。吭哧了半天,他說:“荷葉,咱們能不能買只奶羊?”
“買奶羊?為什麼?”,荷葉一愣,睜著閃亮的大眼睛,她不明白鄧有龍是什麼意思。
鄧有龍定了定神,一臉認真地說:“買奶羊比買布好,衣服穿新穿舊都差不多,但孩子沒奶吃就會餓著。”
聽鄧有龍提到孩子,荷葉臉一紅,羞澀地低下了頭,她小聲地說:“等有了孩子,還怕沒奶吃。”
鄧有龍一怔,馬上明白她想到遠處了,他也不由得臉上發熱。但他不想給荷葉解釋什麼,就催問著:“你說,到底行不行嘛?”
荷葉看他一臉的認真,想起他爺說過:女人嫁漢,日子為先。鄧有龍這還沒結婚,就想著置辦家當。
多好的人啊!
想著這些,她歡喜地答應了,成全了鄧有龍的心願。
下午的時候,鄧村人就看見,鄧有龍牽著一隻奶羊,悠然地哼著小曲兒從村外回來了,臉上帶著無限的滿足與極其少見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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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變
日子在艱難中一天天也過去了,六年光景,在掙扎與希望中一點點消磨得精光了。
早已成為鄧村一份子的小鮮果,在鄧有龍牽回的那隻奶羊的潤澤下,吊住了一條小命兒,如今也長成了一個靈秀乖巧的小姑娘。
六歲多的鮮果身上鮮明的遺傳了趙小嫻的樣子,身子骨瘦而勻稱,長著一張標緻的瓜子小臉。她的膚色和媽媽一樣透白,鄉村的風吹日曬似乎侵蝕不到她的面板。最傳神的是她清楚分明的眉眼,兩隻眼睛,大而黑亮,長長的眼線往眼角上方微微挑去,比鎮上戲班子唱戲的小丫鬟還好看,經常忽閃忽閃地惹人憐愛。
只是,她一年四季經常穿著不合模樣的衣服,不是大了就是小了,不是舊了就是破了。儘管如此,鮮果從來不說什麼。傳娃媽,也就是她一直認為的親奶奶,她時常安慰鮮果說:穿衣穿舊,福氣不走。
時間會改變一切,伴著鮮果變化的,還有鄧村和鄧村人的變化。
村裡早通了電,晚上不再那麼黑了,那不費煤油的幾根電線和一根細細的燈繩讓鄧村人驚喜了好長的時間。
不知是麼時候開始,街道上突然出現了彈棉花、換雞蛋、耍雜技的一竿子外來人,他們不再做賊似的偷偷摸摸營生,那吆喝聲讓蕭條沉悶了多年的村子變得熱鬧和生動起來。
六年時間,村裡變化最明顯的是人。老去了一些人,又新添了一些人,經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