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一絲無奈的淺笑:“教主,人是會變的吧。”慧如一愣,這依稀,是她何慧如的原話。
寧孝容嘆了口氣:“教主的心上,總算有了人。其實,上次教主幫盟王索要解藥去救慕容荊棘,孝容便已經知道,教主是愛上這個男人了……教主心裡很清楚,如果繼續像從前一樣、施藥予我寧家不求回報,孝容必將一直感恩於心,可是,教主竟為了他,把這多年的恩情一筆勾銷……”
“所以,我勾銷了恩情,竟觸動你想要逾越。”慧如冷道,“幸好你悔悟及時,才沒有被奸人利用。差一點,你我都成了金北的犧牲品。”
“現在悔悟,也並不晚。”寧孝容點頭,“盟王早已是人心所向,據說周邊不少邪後麾下,又陸續有人投靠聯盟而去。”
“總有一天,這裡不歸附就全都置身事外,不會再有和他抗爭的。”慧如說。
“教主沒有看錯人,我見盟王以酒釋亂轉危為安,便知他這樣的人,當世難得一遇。”
慧如一怔而笑:“怎麼?是在迎合我?”
“不,並非迎合。這些邪後也常常說的,一個人能耐如何,並不是看他最輝煌的時候身邊有多少人,而是看他最低落的時候有多少人不離不棄,邪後原以為自己會達到魔神殿下的境界,可是邪後卻輸了,上次被盟王打傷,邪後身邊的人變得一盤散沙,邪後好生失望,孝容也以為,世上不會有誰能及上魔神殿下了……可是,今天孝容又重新見了一次,當時的盟王,不能動武,身負重傷,然而他一到來,還是可以扭轉形勢,還是會帶給對手恐慌……”寧孝容回憶時,面上明顯帶著敬意,“不僅是氣魄膽量,還有他的凝聚力,當他為了每一個人,每一個人也都為了他,這正是邪後追求了半生的。難怪邪後她不願意服輸,邪後她不服輸,正證明了她的在乎……”
慧如聽著聽著,有些失神:“是啊,她達不到的,都被他做到了……”個性那麼堅硬的邪後……
“所以,有盟王在,孝容才覺得心安。”孝容說。
慧如一驚回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心安什麼?”
“教主,可記得孝容從小心裡就有的那個人嗎,那個人,將來也要歸屬盟王,看到盟王如此,孝容為那人的前程感到心安。”孝容說。
“從未聽你提起,那人姓甚名誰。”慧如不由得面露驚奇,“他也歸屬盟王?”
“那人便是,九分天下的寒澤葉……”孝容微微笑,寒澤葉,正在短刀谷裡等著阡。
慧如一怔,不可思議,但若非如此,寧孝容又怎可能寧願破壞了她寧家規矩定期給寒澤葉解藥……
“你寧寒兩家,到真是錯綜複雜。”慧如蹙眉,她略知,寧孝容和寒澤葉有殺父之仇。
“沒有多複雜,愛恨交織罷了。”寧孝容坦然一笑,“我便像是青苔,澤葉卻如陽光,世人都以為,有陽光的地方,苔蘚不可生長,好像陽光和苔蘚是不能共存的吧,可是,世間偏偏有些地方的青苔,不安於陰暗潮溼,還喜歡被陽光照顧到,渴望接觸到陽光,哪怕,就是那麼短短的一瞬……”
順著寧孝容眼神的方向,慧如驚訝地發現她眼前明暗相間的深林裡,偏偏有陽光的地方才生青苔,孝容喃喃念著:“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平時聽來不覺微妙,待到應景之時,從另一個角度剖析,方覺其中有超常意象。
有些事情,當真沒有絕對可言。
可是,卻有些事情,再含蓄,也明晰。慧如面容裡忽地閃過一絲不捨:盟王和盟主,他們是不是情人,連牽手都用不著,一看就看得出來……
夜,迴歸聯盟,慧如遠遠看著盟主在阡的營前指點戰局,四周圍全是人高馬大血氣方剛的男人家,盟主身處其中毫不失色,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慧如想,真的羨慕她,能跟著盟王,經歷盟王的每一天每一夜,每一次動盪和生死,有盟王的地方,就有她……
慧如也明白,盟王不會為了誰留下的,這一戰終結了,盟王便離去了,雖然,到哪裡都是他的天下,漂泊一生如他……
戰場,夜半已恢復寧靜。
寧靜得可以錯把和平當荒涼。
如果說貴族沒落是因失去權勢,那戰地沒落,是不是因為失去血腥?
多諷刺,對於旁觀者而言最磅礴的戰爭,對於當局者來講,總是最瘋狂。而當真正迴歸沉寂了,又有哪個徵人,承受得了這種心理落差?
此刻的戰場,正如一塊鋼鐵,鏽跡斑斑,凌落後的斑駁。
好在,他們的敵人不會給他們空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