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著的愛情太深刻,他越落魄,她越深愛,就算,他給她的全部是生疏。
“吟兒,金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狡猾。”阡看見她,勉強才起身,開口,“傷害你的完顏敬之,金蟬脫殼在瀚抒的眼皮底下逃脫,還逃到了川蜀找黑道會做靠山,黑道會的鄭奕和郭昶,一直是短刀谷的大患,想不到,連他們也被拖下了水。”
吟兒愣在當場,他現在,好像只會跟她說起戰事了,就不能以真面目示她嗎?像從前那樣,和她談笑風生啊……
“不過你放心,瀚抒也已經去了川蜀,會向郭昶要完顏敬之的首級。鄭奕郭昶,鬥不過瀚抒。”阡強硬地說,殺氣畢露,“完顏敬之既是害你的主謀,命就不可能留!”
“不,我不要他死。”吟兒噙淚,真摯地看著他的眼,“我……我不要完顏敬之死,不需要他償命……”阡一怔,略帶疑惑,沒有說話。
吟兒輕聲說:“如果殺了完顏敬之,勝南就真的和過去沒有關聯了,不僅不殺完顏敬之,墓室三兇也不殺,俘虜們都不殺……”吟兒哭著說,“赦天下,只要能給勝南你積德,這些人殺或不殺,又有什麼關係,你才是最重要的一個……如果放過他們,可以換回原先的勝南,那就放過他們,換回原先的你……”
“原先的、勝南?”林阡已經,回憶不起原先的他了。
“原先的勝南,每當我受了挫折想認輸逃跑,都鼓勵我堅強勇敢不懼困難,每當我贏了戰鬥驕傲自滿,都告誡我鎮定處事不能蠻幹,每當別人看輕我、質疑我、打擊我,他都會無條件地站在我的立場,就算我都不信任自己了,他都告訴我說他相信!只要他說一句他相信,那我做的一切就都值得都沒有錯……我鳳簫吟,一開始不過就是個投機取巧的騙子,把盟主的位置當兒戲,掛著名怎麼也做不出成就,灰心失望還動不動扭頭就走,是有勝南在身邊,才認清楚盟主是什麼,才有了自己的夢和理想……”吟兒凝噎,“是原先的勝南,教會我闖蕩江湖待人接物,教會我堅定不移永不言棄,還教會我當仁不讓,他理解我,支援我,信任我,會什麼事情都對我推心置腹……其實不止對我一個,他對所有人都一樣……原先的勝南,把他的堅定傳遞給了所有人,所以贏得了大家的尊重和服從,可是,他為什麼、卻輸了他自己……”
吟兒的淚光,訴說著她對過去的懷念和喜歡,和現在對比太反差,全都折射成傷:“原先的勝南,不是現在這一個、什麼都不說、什麼表情都沒有的勝南……不是這樣的,這樣不對,這樣的勝南,根本讓人無法靠近……”
“何必要靠近我?”他嘆了口氣,“靠近我的人,越近越沒有好下場,爹為了救我而死,玉澤宋賢因我送命,雲煙至今下落不明,你被撞傷也是因我而起,玉泓她還竟然寧可幫兇誤入歧途現在還未必回頭……何苦要靠近我?明明知道,靠近我不會有很好的下場,不是嗎?難道你還想再一次地因我受苦?”
他壓低聲音,看見吟兒滿是淚水卻清晰的臉,他曾多麼喜歡她的面容,他心痛,這是他永遠都觸碰不得的深愛了:“林念昔,你不必再這麼傻……”
吟兒的身體,陡然間一震,她的姓名,為何從他口中說出,這樣的陌生,宛如晴天霹靂?!
林念昔,這三字一出,吟兒當即色變,淚被震落。
“離開我,瀚抒和越風,都比我值得你去愛。”他痛苦地放棄她,“不要被我飲恨刀束縛……去西夏,去江南,都好。”
“不,吟兒的心,不在西夏江南,吟兒心在無垠天地間。”吟兒淚中帶笑,“此生,你林阡只可以因為我林念昔犯了七出而休我,不得為你林阡飲恨刀不祥而休。”
她倔強地說:“而且,飲恨刀沒有不祥,它和任何武器都一樣,會有成功,也會有失意,只不過它的主人,承受的是天下。”她是他的妻子,那一刻她更加堅定了這個決心,“我們愛這雙飲恨刀,便會愛著這雙刀的每一次榮耀和挫折,每一次成功與失意,林阡的每一次經歷,無論成敗,無論對錯,無論拿起或放棄,都為我抗金聯盟所愛。”
她紅著眼圈,卻再也沒有流淚:“我抗金聯盟,作戰時聽你的指揮和命令是你的麾下,可是下了戰場,就都是你可以交心的朋友,甚至親人,不僅生死與共,更應當榮辱與共。你遇到了打擊和挫折、一個人想不通的時候,身邊還有我們在,這麼多朋友和親人,為什麼你離開戰場就都忘記了?”
阡看著吟兒,淺笑:“可是吟兒,你信不信真的有宿命,阡,是一條通往墳墓的路,若是我與誰榮辱與共,便會害誰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