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無話可說,我打發他們離去,然後立刻和葫蘆生啟程到歐洲。我的意思是立刻到比利時去,因為我們已經落後了好幾天,應該趕快和白素、紅綾去會合。
可是葫蘆生知道了白老大在法國,他堅持要先到法國去見白老大。我和他爭了幾句,他說得激動之極:“我等著和白老大見面,等了幾十年,不能再等,你要是不肯陪我,我自己去!”
我想了想,要靠他的那隻小飛蟲去找我們需要的東西,要找的東西虛無飄渺之極,根本沒有可能循正常的途徑找到,只好靠他,那就只有聽他的了。
於是我就陪他一起去找白老大。
葫蘆生要去找白老大這件事,和這個故事關係不大,根據我一向地敘述方法,是略過不提。可是葫蘆生和白老大見面的情形卻奇特無比,而且後來我和白素也因為這種奇特的情形而有過一次討論,所以很值得簡單的記述一下。
當我們來到了法國南部的農村,空氣中充滿了乾草的香味,在那個農場中,我們看到了白老大,正躺在一個乾草垛上仰望藍天白雲,手中提著一瓶酒。
我想當我們走近的時候,如果是我先開口叫白老大,以後事情的發展,可能有所不同。因為白老大沒有理由不歡迎我,他至少會下來,和我說話,他也就會和我身邊的葫蘆生打招呼。
可是葫蘆生心急,當我告訴他草堆上的人就是白老大時,他已經急不及待地叫了起來:“白老大,我是葫蘆生!當年在伏牛山下,曾見過閣下!”
我想就是因為葫蘆生先叫了出來,給白老大有時間考慮怎樣應付,所以才會發生以後的事情。不然,若是使白老大和葫蘆生先見面,給白老大來個措手不及,白老大就沒有機會像後來那樣從容裝成什麼都不知道、不記得了。
當下葫蘆生叫了兩聲,才看到白老大懶洋洋地從草堆上坐了起來,用手遮額,卻根本不看葫蘆生,向我叫道:“白素和紅綾才走了兩天,你怎麼也來了?”
不等我回答,他又道:“她們到一傢什麼醫院去了,我也沒有聽清楚,你可知道?”
我點了點頭,表示知道是哪家醫院 當然是當年小師妹產子那家。白老大再道:“她們說那家醫院很有些古怪,你也不妨去看看。”
他在和我說話之際,根本不看葫蘆生,簡直當沒有這個人存在一樣,葫蘆生忍無可忍,大聲道:“白老大!故人來訪!”
白老大這才居高臨下,向他望來,語氣冰冷:“閣下是誰?”
一聽得他這樣問,我就知道事有蹺蹊,白老大完全不歡迎葫蘆生,其中必有內因,在這時候我自然無法詢問,在一旁顯得很是尷尬。
葫蘆生也怔了一怔,更大聲道:“伏牛山下,三千豪傑聚會,閣下在臺上主持,我是當時的葫蘆先生。”
白老大居然臉上現出一片茫然的神情,搖頭道:“有這等事?年紀大了,不記得了。”
他說來十分輕鬆,葫蘆生卻激動起來,身子一聳,已經上了草堆,只見他取出了那幅畫像來,在白老大面前展開,厲聲道:“難道你連她也記不得了?”
我注意到白老大在畫像才展開的那一剎間,神情有難以形容的複雜變化,可是卻一閃即逝,立刻恢復了若無其事,看著畫像,語氣平淡:“這女子好俊!”
葫蘆生顯然絕料不到白老大會有這樣的態度,他幾乎是在吼叫:“這畫是你畫的!”
白老大淡然一笑,取出了一隻老大的菸斗來,好整以暇,裝上菸絲,點著,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煙來。
在這個過程中,葫蘆生咬牙切齒,看來像是想把白老大吞下去。白老大一面吐煙,一面悠然道:“年紀大了,有最大的好處,就是忘記了過去的事情,我看閣下也不算年輕,怎麼還老是惦念著往事。常言道:往事如煙,你看看這煙,在空中消散之後,誰還能把它再聚起來?誰又會去做這樣的傻事。”
白老大說著,又吐出了一口煙,噴向葫蘆生,在煙霧繚繞之中,葫蘆生的神情由憤怒、焦急迅速地變成一片茫然,他呆呆地望著在空氣中漸漸消散的煙篆,突然呵呵笑道:“好一個往事如煙,多謝指點。”
他說著,舉起畫像來,學著白老大的口氣,道:“這女子好俊!卻不知是誰?”
白老大哈哈大笑:“管她是誰,現在管保和你我一樣,雞皮鶴髮,轉眼之間,化為塵土。”
這時候葫蘆生和白老大心意相通,葫蘆生的動作完成配合白老大的話,當白老大說到最後的時候,葫蘆生雙手把那幅畫像,一下一下,撕成了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