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部分(3 / 4)

小說:刀鋒 作者:紅色風帆

。奇怪的是,許多人都患恐懼病。我說的恐懼並不是指怕被關閉起來或者怕站在高地方,而是怕死亡,或者更糟糕的,怕生命。他們往往看上去好象非常之健康,生活富裕,一點心事也沒有,然而卻被恐懼折磨著。我有時覺得,這是人性中的最擾人意的一種心理傾向;有一個時候,甚至盤算這是不是植根於某種動物本能,是人類從那個第一次感到生命顫慄的原始物質繼承下來的。〃

我一面傾聽著拉里,一面懷著期望,因為他很少講話有這樣長的。我而且覺察到這一次他總算願意談心了。也許我們剛才看的那出戏減輕了某種內心的壓抑,那種明快的抑揚頓挫的節奏,正如音樂會引起的反應一樣,克服了他的天生拘謹。忽然間,我感到自己的手有點不對頭。我對拉里剛才說的那個半開玩笑的問題一點沒有在意。現在我覺得自己的手不再擱在臺子上,而是不由自主地離開臺面有一英寸光景。我吃了一驚,看看手時,發現它微微有點抖。我感到自己胳臂的神經有一種古怪的顫動,它震動了一下,手和小臂就自動地抬了起來,我老老實實,既不參與也不抵抗,直到它們離開桌子有好幾英寸;接著,感到整個胳臂舉過肩頭。

〃這很古怪,〃我說。

拉里笑了。我稍微運用一點意志,手就落回到桌子上。

〃這不希罕,〃他說。〃別當它什麼了不起。〃

〃是不是你剛從印度回來跟我們談到的那個瑜伽教徒教給你的?〃

〃不是的,他對這類事情很不耐煩。我不知道他是否相信自己具有某些瑜伽教徒自命具有的能力,但是,他認為運用這些能力是幼稚無聊的。〃

我們要的火腿蛋來了。兩人吃得津津有味,喝喝啤酒,誰都沒有說話。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我則在想著他。吃完之後,我燃起一支紙菸,拉里點上他的菸斗。

〃你去印度首先是為了什麼?〃我驀然問他。

〃碰巧。至少當時是認為如此。現在我比較傾向於認為這是我在歐洲呆了多年的必然結果。差不多所有對我影響最大的人都好象是偶然的遇合,然而,回想起來卻象是非碰上他們不可似的。那就象是他們全在那裡等待我在需要時找上他們。我去印度是想休息一下,因為工作得太累了,還想把思想清理清理。我找到一個水手的工作,就在那種周遊世界的旅遊船上。船正開往東方,並且要透過巴拿馬運河到紐約。我已經有五年不回美國,很想家。人情緒低落。你知道我們好多年前在芝加哥初次見面時,我是多麼的無知。我在歐洲讀了許許多多的書,見識了不少事情,但是,比我開始著手尋找我要追求的東西時好不了多少。〃

我想問他追求的什麼,但是,感到他會笑笑,聳聳肩膀,說這事不值得一談。

〃可是,你為什麼要去當一名水手呢?你又不是沒有錢,〃我換了個題目問他。

〃我要體驗一下。只要我精神上到了飽和點,只要我把暫時能吸收的全都吸收了,我發現做做水手之類的事情有好處。那年冬天,我和伊莎貝兒解除婚約之後,我就在朗斯附近的煤礦做了六個月的工。〃

就在這時,他敘述了我在前面講的他那些遭遇。

〃伊莎貝兒把你扔掉時,你難過嗎?〃

在回答我以前,他有這麼半晌眼睛盯著我看,一雙深得很特別的眼睛這時好象不向外看,而是在向內看。

〃是的。我那時年紀輕,已經打定主意要結婚,並且安排好我們的生活打算。我指望可以生活得很美滿。〃他淡淡一笑。〃但是,結婚要有兩個人才行,正如吵架要有兩個人才吵得起來一樣。我從沒有想到,我給伊莎貝兒安排的那種生活使她大失所望。我如果懂得一點人情世故的話,決不會向她提出來。她太年輕,太熱愛生活了。我不怪她。但是我沒法妥協。〃

讀者現在可能想起,自從他和農場主的寡媳發生了那次荒唐的關係並且逃出農場之後,他是去波恩的。我急於想聽他繼續講吓去,但是,知道我必須當心,不要問些不必要的問題。

〃我從來沒有到過波恩,〃我說。〃小時候在海德爾堡上過一個時候的學。那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期,我覺得。〃

〃我喜歡波恩;在那邊呆了一年。我在波恩大學一位教授的家裡租了一間房間;教授已經亡故,他的遺孀收容了兩個房客;兩個女兒都已經達到中年,做飯和家事都由她們擔當。她們的另一個房客是法國人,開頭我有點失望,因為我只想說德國話,別國話都不想講;可是他是阿爾薩斯人,德國話即使講得不比他的法國話更流利,至少吐音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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