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2 / 4)

小說:刀鋒 作者:紅色風帆

,他已經看出我對他提防起來。有一天晚上,我們玩了一會牌之後,他帶著相當殘酷而諷刺的微笑……這是他懂得的唯一笑法……望著我說:

〃要不要我變兩個戲法給你看?〃

〃他把紙牌拿過去,叫我說一張牌,然後洗了牌,叫我隨便取一張;我取了一張看時,就是我說的那一張。他又變了兩個戲法,然後問我打不打撲克。我說會打,他就發給我幾張牌。我一看,手裡的牌是四個A一個K。

〃你拿到這副牌總會押上很多的錢吧,是不是?〃他問我。

〃我會把所有的錢都押上去,〃我答。

〃傻瓜。〃他把自己手裡的牌攤給我看,是同花順子。他是怎麼搞的,我不知道。他看到我大為驚訝,哈哈大笑。〃我假如不是個規矩人,我就會使你到現在連老婆都輸掉。〃

〃現在你也沒有吃虧,〃我笑著說。

〃小意思。連在拉呂吃頓晚飯都不夠。〃

〃我們每晚仍繼續打牌,而且打得很高興。我得到的結論是,他作弊與其說是為了錢,還不如說是為了尋樂於。他對自己能夠愚弄我感到一種異樣的滿足,而且我覺得,他發現我明知道他在作弊卻看不出他是怎樣作的,感到好笑之至。

〃可是,這只是他的一方面,而使我感覺興趣的卻是他的另一方面。我簡直無法把這兩方面調和起來。雖則他自誇除掉報紙和偵探小說以外,什麼都不看,但他實在是個有文化的人。人很健談,談起話來刻薄、嚴峻、譏誚,但是,聽他談話,常使人笑不可抑。他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床頭掛一個十字架,星期天經常去做彌撒。星期六晚上總要喝醉酒。我們去的那家小酒店,星期六總是挨挨擠擠的人,室內煙霧瀰漫。有的是帶了家人來的沉靜的中年礦工,有的是成群結隊的吵吵鬧鬧的年輕人,有的汗汙滿面圍著桌子一面打比陸,一面大聲叫喚,他們的老婆則坐得稍後一點看著。這些人和這些聲音對考斯第產生一種古怪的影響;他會變得嚴肅並且談起神秘主義來……在許多你想象不到的問題中間,偏偏會談這個。我當時對神秘主義毫無所知,只是在巴黎讀過一篇梅特林克論魯斯布魯克的文章。可是,考斯第卻談到柏魯丁諾、雅典最高法院法官德尼、鞋匠約考白·波伊姆和梅斯特·艾克哈特。聽這樣一個被自己的世界開除出來的大塊頭和遊民,帶著諷刺、怨恨和絕望的口氣談萬物的本性,談與上帝結合後的極樂境界,簡直是匪夷所思。這些我都從來沒有聽過,弄得我又莫名其妙,又興奮。我就象一個躺在黑房間裡但是醒在床上的人,忽然看見窗簾上透進一道光線,心裡知道只要拉開窗簾,眼前就會展開一片晨光朗照的原野似的。可是,在他清醒的時候,我想要逗他談談這個問題,他就會對我大發脾氣,惡狠狠地望著我。

〃我連自己講的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會知道自己談些什麼?〃他打斷我。

〃可是,我知道他在扯謊。他完全知道自己談些什麼。他懂得很多。當然他當時是吃醉了,可是,他眼睛的神情,他那張醜陋臉上心曠神怡的表情,並不僅僅是吃了酒的緣故。這裡面很有道理。他第一次這樣跟我談時,有些話我始終不能忘記,因為我聽了覺得駭然。他說,世界並不是上帝創造的,因為無不能變為有;世界是永恆的一種表現;這還罷了,可是,他接著又說,惡和善一樣,都是神性的直接表現。坐在那個骯髒吵鬧的咖啡館裡,加上自動鋼琴伴奏著舞曲,聽著他講這些話,真給人一種古怪的感覺。〃

為了使讀者休息一下,我在這裡另起一節,但是,這樣做只是為了讀者的方便;拉里的談話並沒有中斷過。我不妨借這個機會說,拉里談得很從容,時常小心選擇他的字眼。雖則我並不自命把這些談話記錄得完全無誤,可是,我不但竭力重述了他的談話內容,而且也複製了他的談話風度。他的聲音清脆,具有一種音樂美,聽上去很受用;他談話時,不作任何手勢,只抽著菸斗,有時停下來把菸斗重新點一下,盯著你望,深色的眼睛裡帶有一種討喜的,往往是古怪的表情。

〃後來春天來了。在那片平坦而荒涼的鄉間,春天來得很晚,仍舊是陰雨和寒冷;可是,有時候,也會有一天晴暖,使人不想離開地面,坐著搖搖晃晃的電梯鑽到一百英尺下面的地球肚裡去,裡面擠滿了穿著煤汙工人褲的礦工。春天固然是春天,但是,在那片汙濁的原野上,春天來得很羞澀,就象拿不準會不會受到人們歡迎似的。它象朵黃水仙,或者百合花,開在貧民區住房窗沿上的一隻盆子裡,使你弄不懂它在那兒做什麼。星期天早晨,我們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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