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在玻璃後漸漸模糊,直到徹底消失。在那一刻葛雲飛想,這也許就是永訣。
翠鶯樓在冬天是最紅火的,寒冷阻止了人們的許多活動,把他們驅趕到暖意昂然的妓院來。這年秋天,葛雲飛重新操起了棉花生意,街坊之間流傳說他要在同州讓自己喪於大火中的棉花帝國東山再起,長時間遊走於同州上流社會的經歷讓他結識了許多商場人士,在此期間市長夫人的穿針引線功不可沒,這個秋天他終於覺得自己可以動手做事了。做棉花生意的季節在秋冬之交,這時候剛好是新疆的新棉花入庫待售之時,在此之前他已經和幾個紗廠簽訂了數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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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香 第六章(9)
葛雲飛重操棉花生意的第一個契機是,擴充後的五六零師要為士兵們製作一批冬裝,需要大量棉花和布匹。市長夫人從劉師長那裡為葛雲飛遊說到了這個生意,而福太太則不費吹灰之力地從鹿家的賬上弄到了一大筆錢,作為葛雲飛領著從重建棉花帝國的啟動資金。
為了談成一筆生意,葛雲飛領著從新疆來的棉花販子走進了翠鶯樓。
翠鶯樓裡飛紅飄綠,姑娘們柔軟的嗲聲嗲氣飄蕩在樓上樓下,跑堂的小二提著楊梅酒或者枸杞茶,穿梭於熙熙攘攘的人流之間,老鴇則忙碌地流連於每個客人之間,為男人們引薦姑娘。整個翠鶯樓一派興隆的景象。
新疆來的棉花販子只喝了一壺酒就跟著一位姑娘上了樓,他對葛雲飛說:“你們同州姑娘的腰,比我們新疆的棉花還要軟。”而那位姑娘則嬌嗔地說:“大爺您還不知道,我們同州姑娘有兩奇呢。”棉花販子驚奇地說:“那是什麼兩奇?”姑娘說:“姑娘的舌臘汁肉,姑娘的腰棉花包。”棉花販子不禁喜形於色,高興得攬起姑娘就走。
葛雲飛一個人坐在包廂裡喝酒,他把桌上的一瓶洋酒喝完了,這時老鴇給他領來了一位姑娘。老鴇說:“葛老爺何必要喝悶酒呢,我找個姑娘為葛老爺助助酒興,鶯鶯姑娘是翠鶯樓的寶,你看這身段和面板,整個同州城沒幾個姑娘能和她比的,這樣的姑娘只有葛老爺才有資格享用。”
“鶯鶯?翠鶯樓來了新姑娘了嗎?”葛雲飛含糊地說。
老鴇領來的姑娘不是別人,正是紅香。紅香在翠鶯樓的名字叫鶯鶯。按照妓院自古以來的規矩,在這裡每個姑娘都不能用真名,要不以後出去了還怎麼活?
醉眼朦朧的葛雲飛留下了紅香,又迷迷糊糊地進了紅香的房間。很顯然他並沒有認出紅香,而是把她看作了翠鶯樓的普通妓女,她的名字叫鶯鶯。
紅香一聲不吭地鋪好床,妓院的床單是粉紅色的,窗簾和被子也都是粉紅色的,老鴇說男人就喜歡這種顏色。在那一堆耀眼的粉色當中,紅香對處在醉酒中的葛雲飛說:“葛老爺,您上床吧。”紅香站在床邊恭迎葛雲飛。幾個月的妓院生活叫她變得比先前更加蒼白,除了哺乳期稍顯豐腴的胸部,身材看起來更顯瘦削而單薄。
當床帳拉上之後,眼前的光線變得一片幽暗,這幽暗讓紅香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個夜晚,只是如今時過境遷,他們在妓院的床上相遇了。她為葛雲飛褪了衣服,嗅到了她熟悉的油煙味和汗香,看到了一具熟悉而健碩的男人軀體,在他的肋骨之處,隱隱地能夠看到一道疤痕。沒錯,這就是去年的那道疤痕,那道據說在東北被劫匪刺傷後留下的疤痕。紅香手撫那道疤痕,流下了她在翠鶯樓的最後一滴眼淚。
葛雲飛在粉紅的床榻上睡著了,在他睡著之際,他的身上已經滴滿了紅香的眼淚,可是他喝醉了,他口中噴出來的溫熱酒氣,像火種一樣點燃了紅香的心。
紅香搖著葛雲飛的肩膀說:“葛老爺,你睡著了嗎?”
葛雲飛用鼾聲回答了紅香。紅香看著葛雲飛睡著後的表情大膽地猜測道,外界的那些關於葛老爺要重建棉花帝國的傳言都是假的,她在那張臉上絲毫沒有看到懷抱野心的男人的豪情萬丈,相反,她看到的卻是不盡的悲鬱和落寞。她對著他悲鬱地說:“葛老爺,我是紅香。”
這一天葛雲飛是在黑暗中爬上紅香的身體的,紅香在睡夢中感到一隻含蓄而熟練的手向她伸了過來。紅香在朦朧中睜開眼睛,她聞到了濃烈的酒氣,她知道葛老爺雖然從睡夢中醒過來了,可是他的酒還沒醒,他在醉意中觸控到了女人,男人的本能叫他滋生出了肉體的慾望。黑暗中,紅香看到了許多顆星星在眼前晃盪,她很久都沒有看到這些星星了,她忍不住喚了一聲。紅香聽到自己的聲音既陌生又遙遠,她的奶水又一次禁不住地奔湧而出。
她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