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還是去找我丈夫吧。”
警察隨後去了李秉先的家,他們在李秉先的家裡停留了有半個小時。水果街的好事者聚在一起等著警察出來,他們很想知道警察會怎麼處理年齡只有十三歲的###康。半個小時後他們看到那幾名警察和李秉先一起走了出來,李秉先送他們上車,警車隨即開走了。李秉先對人說:“誰說我的兒子有罪,我的兒子怎麼會有罪,他根紅苗正,是響噹噹的革命接班人。”
整個六十年代之末,水果街上人們的談話都離不開宋家惠,他們不厭其煩地咀嚼著關於宋家惠生前死後的所有事情,這其中包括家惠和鹿家小少爺鹿恩正的戀愛風波、宋火龍和紅香的分居以及僅為極少數人所知的李秉先對紅香的暗戀。有人傳言說,很早以前李秉先就曾經趁著宋火龍上班的時機潛入宋家欲對紅香不軌,遭到了紅香斷然而激烈的拒絕,為此李秉先才離開水果街去參了軍,所以他有充分的理由唆使自己的兒子去批鬥紅香。人們對此不置可否。不過水果街的人歷來對男女之事有濃厚的興趣,所以也都樂意私下裡以訛傳訛。
從家惠死後,人們卻發現再也沒人去騷擾宋家了,連水果街上最視紅香為老反革命的###康也對其保持避讓。人們說,其實李秉先並不是什麼特別壞的人,他們李家做了對不起宋家的事,他也不能太過分了,要不真的會遭天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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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香 第十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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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之初政府要在水果街口建造同州市最大的水果市場,徵收了許多人家的房子,政府給被徵用了房產的住戶每家一筆可觀的補償金,並給他們在水果街的另一頭建造了一棟樓房。
住在街口的宋家即是被徵收了房產的住戶之一,不過宋家的主人宋火龍並未享上福,拿到政府的補償金後不久他就死了。那一年水果街又先後死了兩個人,一個是宋火龍,另一個則是久病羸弱的鹿侯爺。
宋火龍在半年前被確診患上了肝癌,他痛苦地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捱到建造水果市場的人挨家挨戶地和被徵了房子的住戶籤協議,新分房子的面積大小據說和人數有關,所以他才咬著牙忍了下來。
籤協議的劉主任是剛從別的街道調來的年輕幹部,戴著金絲眼鏡,長得高高大大的。宋火龍在床上艱難地抖動身子,想去開門,這時紅香披散著頭髮從臥室走出來,開了門。
猛地看到門後站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劉主任倏地一驚,腦門後面冒出一股涼意:“請問,這裡是宋火龍的家吧?”紅香卻不答話,等他進來後立即伸手把門合上了,僅有的光亮隨之消失,一片黑暗重重地撲向劉主任的眼睛,劉主任的眼睛一時適應不了這黑暗,像尊雕像似地在門邊站了好一會兒。
宋火龍在床上發出微弱的聲音,劉主任循著聲音的來源,戰戰兢兢地朝宋火龍的位置挪了一步,說:“我是街道上的,來和你們籤分房協議。”劉主任知道宋火龍的肝癌已經到了晚期,所以他希望宋家的女人葛惠珍能在協議上簽字,可是令他沒想到的是,葛惠珍卻回到自己房裡去了,黑乎乎的客廳裡,就坐著他一個人,於是他只好藉著僅有的一絲光亮,把鋼筆塞到了宋火龍的手裡。
宋火龍死時建設人員正在丈量房屋面積,劉主任看到了宋家門上的挽幛,知道宋火龍死了,便想著按照政策這家的新分住房面積應該減小。他把這一情況彙報給了水果市場建設委員會。令劉主任沒想到的是,他的提議遭到了委員會主任李秉先的強烈反對。李主任拍著桌子批評他說:“人家屍骨未寒,我們就馬上縮小人家的住房面積,這種事情是國民黨舊社會才幹的。”劉主任不明就理,灰頭土臉地出了李主任的辦公室。
宋火龍被火化後,新建的樓房也可以入住了,劉主任便拿著紅標頭檔案催促他們趕快搬家。
街道找來了幾輛小三輪車和一些搬遷工人,挨家挨戶地搬抬東西,各色瓶瓶罐罐擺滿各家門前,等待卡車的載送。李秉先的眼睛最注意的是宋家,中午時分他看到宋家的大門依然緊閉,他有些不放心,忍了幾次後向劉主任招手,劉主任看到李秉先叫他後,急匆匆跑過去。
李秉先說:“你是不是沒通知宋家今天搬家?”
劉主任也看了看宋家緊閉的大門,說:“我昨晚親自通知的。”然後皺了皺眉頭又說:“這就奇怪了,這女人怎麼還沒收拾?”
劉主任揮著拳頭敲門,一會兒裡面傳出不耐煩的聲音。劉主任說:“我是街道上的,該搬家了。”裡面的聲音於是停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