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這裡住了一位獨腳老人,他的家在不在此地,是哪一家?”
小娃娃眉頭一皺,搖頭道:“大叔,我們此地只有六戶人家,全都是手腳齊全的人,沒有獨腳的。”
“哦!也許是我記錯了地方。河對岸好象有條小路,那兒有人住麼?”
“是有一條小路,通向兩百里外漫川哩。”
“該有村子。”
“沒有,村子在十里外。”
“哦!也許真的記錯了地方,打擾了。”
口齒清晰應對流利的小娃娃,竟然不留客,說:“不必客氣。”
“砰”一聲響,柴門關上了。
日落西山,山路崎嶇,山居的人久與外界隔絕,因此極為好客,任何陌生人經過,都會受到主人熱誠的款待,豈有不留客之理?
他向西繼續趕路,走了三四里,小徑繞過一處山嘴,天色快黑了。
不久,一箇中年人。快步而來,腳下輕靈得象貓,速度甚快卻無聲息發出。
中年人到了山嘴,銳利的目光向前眺望,前面草木森森,暮色蒼茫,視界有限,獸吼聲四起,梟鳥無聲地掠過林梢,夜來了。
中年人鬆了一日氣,自語道:“他好象真走了,膽氣真令人佩服,他就不怕遇上虎豹豺狼。晤!他來找獨腳老人,會不會是前來尋仇的?管他,他走了也就算了。”
說完,再稍候片刻,方轉身往回走。
一艘小舟悄然駛向對岸,中年人與小娃娃一前一後,四槳齊動。舟行似箭。船靠一灘岸,兩人將小舟拖上岸來,然後向西北角疾走,小徑由於行人甚少,已被野草俺沒了一半,不易分辨了。
穿越兩座樹林,山坡下出現一間狐零零的小茅屋。相距十餘步,中年人揚聲叫:“福老,在家麼?”
門扉半開,有人笑道:“賢父子黑夜過江枉顧,無任歡迎,請進。”
“打擾福老了。”中年人客氣地說,跨入堂屋。
堂屋中間有一盆火,但已用灰掩住炭火,發出微弱的暗紅色光芒。主人用火棒挑開一個孔,炭火一亮。
小娃娃上前行禮,笑嘻嘻地說:“沈爺爺萬安,小奇給你老人家請安來了。”
炭火的光芒,令堂中光度略為增加。
主人是面貌猙獰的一筆勾消沈福,左膝以下空蕩蕩,以柺杖代足,比當年蒼老了許多,頭髮已開始變白了。
一筆勾消呵呵笑,挽小奇的肩背笑道:“小奇,沈爺爺過兩天,帶你到枯柳埡去打黃糜,敢去麼?”
“沈爺爺,真的?”小奇雀躍地問。
一筆勾消與中年人落坐,向依在一旁的小奇說:“怎麼不真?但你如果敢去,必須獲得你爹的許可,不然不行?”
中年人笑道:“兄弟自然同意。福老這幾天,最好離開幾天。”
“哦!陳老弟,為何?是不是有事?”
“黃昏時分,有位年輕人至舍下問訊息。”
“問什麼訊息?”
“問一個獨腳老人住在何處?”
“哦!老弟可曾問他找誰?”
“他沒提,我也不好問,他帶了劍,因此兄弟便命奇兒出面,奇兒一聽他說要找獨腳老人,便把他支走了。”
“這人的長相……”
“很年輕,十七八歲,英俊魁偉,一團和氣,那雙大眼表面明亮並不出色,但神光內斂深不可測。”
“人呢?
“小奇告訴他附近沒有獨腳老人,他不再多問,連夜西行。兄弟跟蹤了三四里,天黑後方轉回。唯恐那人是福老的仇家,因此過江打個招呼,福老必須小心些,最好到枯柳埡住幾天避避風頭。”
一筆勾消老眉深鎖地說:“老朽隱此五載,甚少朋友枉顧,這位青年人如果是老朽的仇家,怎敢獨自前來查探?陳老弟,還有沒有其他岔眼的人?”
陳老弟若有所悟地說:“對了,午間兄弟與奇兒在潭西收蝦簍,曾經看到一個灰衣人,站在嶺腳的山坡上眺望。
“是什麼人?”
“相距太遠,看不真切。兄弟以為可能是到金州的旅客,並未在意。”
“以後呢?”
“兄弟收完蝦簍,那人已經不見了。”
門外,突傳來一陣竊竊怪笑,聲如梟啼。
陳老弟父子一怔,兩面一分。
一筆勾消單足一點,飛射門後,手向衣下一探,取出威震江湖的判官筆隱於肘後,屏息以待。
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