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也會更陽光一些,何樂而不為?
所以從這一點來說,面對武家兄弟仇恨的目光,李素的心情是很複雜的,他不在乎揍一個兩個國公,連太子都敢得罪,得罪個國公委實算不得什麼,他只是覺得很無奈,在冷靜理智的情況下,不得不選擇多樹一個敵人,實在是人生最煩惱的事情。
武元慶氣壞了。
雖然是落魄失意貴族,但貴族終歸是貴族,這幾年混跡長安城,雖然看過不少白眼,受過不少慢待,但人家至少也能保持表面上的禮節,迎來送往皆是客客氣氣,從來沒人似李素這般,照了面二話不說便是一通往死裡揍,揍完了還死不認錯,一句“誤會”便輕飄飄把此事揭過去了。
此若能忍,孰不能忍?
“你這是以下犯上!”武元慶怒道。
李素慢吞吞地道:“武公爺若不服氣,明日咱們儘管去陛下階前爭個是非曲直,別拿爵位壓我,我脾氣不好,惹得火起,我今日便在這裡把你們弄死,回頭我蹲大理寺也就那麼大點事,反正大理寺我去過很多次了,裡裡外外都熟。”
武家兄弟語滯。
前面的話其實沒說錯,李素確實在長安城名聲不小,他的名聲不僅僅是曾經立過的功勞,而且還有幹過的混帳事,揍過東宮屬官,得罪過前任太子,甚至還敢寫下一篇名垂青史的長賦,當殿諷刺李世民,說得好聽,李素這種人叫有膽有識,說得難聽,簡直就是個混帳楞頭青,想得罪人的時候從來不管什麼身份,更不考慮有什麼後果,連當今陛下都敢當面諷刺,世上還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幹的?這樣一想,弄死一個國公似乎真的算不得什麼大事,頂多蹲獄削爵,流放千里的下場,但他武元慶的命可是實實在在的沒了啊,相比之下,誰吃的虧更大?
再論各自身份,武元慶是國公,李素是縣侯,論爵位確實比人家大兩級,可是爵位不僅僅只看表面的大小,還得看各自的地位和能量,武家自武士彠死後便一直不甚如意,當初武士彠身兼的荊州都督,工部尚書等官職,死後全數被朝廷收回,另委他人,留給武家的,只有應國公的空銜。
而李素,雖然只是個縣侯,可人家幹過的事情卻至今被長安城的臣民津津樂道,聽說當今陛下對此人尤為賞識,幾乎待之以子侄,當初不到二十歲便被封了縣侯,大唐立國以來鮮聞,由此便看出李素得聖眷之隆,那是武元慶這個沒落國公拍馬都追不上的,官司若真打到陛下面前,誰輸誰贏還真說不準,就算打贏了,以李素的能力和如今二十多歲的年紀,將來必然有飛黃騰達的一天,若因此事被李素記恨,無端給武家樹下一位強敵,對武家絕非好事。
武家兄弟不蠢,自是識得利害,聞言渾身一凜,終於想起眼前這位面白英俊的少年郎其實是個怎樣的狠角色,不由深深後悔今日來得孟浪了,然而此刻自己是魚肉,人家是刀俎,幾乎一瞬間,武元慶便決定怎麼做了。
深深吸口氣,武元慶居然露出了笑臉,嘴角剛一扯,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李素再次露出誠懇的表情:“剛才不是說過嗎?臉上有傷就不要勉強自己笑了,不管是冷笑還是真誠的笑,看在我眼裡都不領情,何必呢?好好說話,把你要說的意思清楚的表達出來就可以了。”
武元慶氣得一哆嗦,被揍得淤腫的臉上瞬間更多了幾分青色。
都當到縣侯了,咋還不會聊天呢?
“李縣侯,咱們好好講道理,貴府丫鬟武氏確是我的血親妹妹,當初她進宮當了才人,因事發落掖庭,我們武家一直記掛她,後來多番打聽才知,舍妹竟出宮當了道姑,武某心中愈發不忍,當道姑是陛下的旨意,武某無法為她還俗,如今聽說東陽公主殿下已將她送給貴府當了一個丫鬟,李縣侯,武家怎麼說也是名門之後,先父曾是高祖皇帝陛下的從龍功臣,功臣之女怎麼也不該淪落到別人家當丫鬟吧?還請李縣侯看在武家體面上,放舍妹一條活路,也為武家留幾分薄面,此情來日必報。”
李素笑了,不得不說,從見到武元慶到現在,只有這番話說得最像人話,最順耳。
李素喜歡講道理的人,世上不管任何事情,但凡能用“道理”二字解決的,都比用暴力好得多,如果剛才揍武元慶之前他能匍匐在地上雙手拜神狀大喊一聲“拒絕暴力,講道理”之類的口號,……李家部曲得省下多少體力啊,每一分體力都是一個白麵饅頭呢。
“你的意思是,我把你妹妹送還給武家?”李素眨眼朝武元慶笑道。
武元慶急忙點頭:“對對,李縣侯果然深明大義……”